她。
故而沈佩佩一提,慕七姑娘跟家里长辈一商量,再有老太太那边的情分在,再无人说二话。
陈玉心看着水阁最中间的敞厅正北端坐着的苏韵卿,气得咬碎了后槽牙。
她有什么资格坐在上头品评文章?
气得她愣是狠狠剜了沈佩佩几眼,沈佩佩内心高兴着压根不管她。
公子哥们聚在船上,垂着珠帘给各家熟悉的姐姐妹妹添彩头,自然也有少数浪荡公子专挑漂亮的姑娘去送彩头,气氛其乐融融。
苏韵卿压根没太管事,只等着姑娘们画了画,作了诗呈上来,她评个等级便可。
她开始注意湖面上的船只,有大有小,热闹热闹人多的必然不是小舅舅的船,她相信慕家这一次下了这么大血本,小舅舅一定顶不住压力会过来。
她熟悉他的一切习惯,匆匆瞥了几眼,她没发现慕承筠的影子。
这边比试热火朝天的举行。
有的姑娘只挑选了一样参加,有的想博出彩的参加了好几样。
陆陆续续有作品送上来,苏韵卿帮着看,也仔细听着旁边几位夫人的议论声。
大家心知肚明,这是要给慕承筠挑媳妇,自然年纪太小的不合适,得挑端庄稳重会持家的才好。
必然得是大家闺秀。
大舅母坐在首位,大家几乎都看她的意思。
从几位夫人的谈话中,苏韵卿看出这里头有几个人物是首选。
范阳卢氏的嫡长女,也就是先前天井那边看到的那位姑娘,卢莹莹便是其一。
沈佩佩,身为皇帝的舅家的侄女,身份地位自然非一般,她年纪不小,如今有十七岁了,十七岁还未议亲的姑娘不多,但沈家似乎也不着急。
不知道沈佩佩是否对慕承筠真有心思。
再有两位大家闺秀,苏韵卿都是熟悉的。
不消说,瞧卢莹莹那谨慎温婉甜美大方的形象和神情,她必然是喜欢小舅舅。
今日她二姐崔晓芸也来了,跟在慕家七表姐身后帮忙,卢莹莹呢,似乎跟崔晓芸关系很好,崔晓芸总是在她身旁帮她看画卷看诗作,不知为何,苏韵卿觉得心里不太是滋味。
她越看卢莹莹越不顺眼,事实上她心里清楚,她是嫉妒吧。
嫉妒她比自己名正言顺,嫉妒她家世地位和品貌少有能及,她要真对小舅舅起了心思,慕家看上她的可能性很大。
卢莹莹今日参与了几样比试,看来是势在必得。
比试越到后面,剩下的人不多。
苏韵卿也越探出这四位姑娘的优劣。
看来大舅母又成全之一,是想让小舅舅在这四人当中选了!
范阳卢氏卢莹莹,临江侯大小姐沈佩佩,琅琊王氏王怀玉,还有一位便是小姑姑夫家老太太娘家侄女贺瑶。
这个贺瑶她前世见过很多次,她喜欢小舅舅很久了,她娇憨可爱,别人都不当回事,只有她知道贺瑶早喜欢上小舅舅,而去贺瑶偏偏辈份不差,她管小姑姑叫嫂子,自然也顺杆儿爬唤小舅舅六哥哥。
每次听到贺瑶叫“六哥哥…”,苏韵卿能把前夜吃的东西都吐出来。
前世,她没少跟贺瑶争风吃醋,在外祖母眼里都是孩子,故而不当回事,可她防贺瑶防贼的,贺瑶倒没把她当回事,因为她是小舅舅的外甥女,小舅舅又偏疼她,所以贺瑶总想着法儿讨好她。
可惜她不买账。
今日,她自然也不买账。
最后一局,卢莹莹的诗,沈佩佩的书法,王怀玉的画,贺瑶的绣品。
事实上,到这个时候,谁第一第二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个人会看上谁?
人人都知道背后有一双眼睛在看着她们。
但事实上并没有。
慕承筠被迫来了,但他与季阁老的儿子在船舱里下棋。
季襄一手搭在膝盖上,一边张望水阁上的动静,一双潋滟的桃花眼似笑非笑,又瞅了几眼对面凝思下棋的慕承筠,气不打一处来:
“喂喂,我说老六,你这样子可不对,你没看出来这几位姑娘都使出浑身解数了吗?您竟然连看都舍不得看一眼,今日这戏还怎么唱啊,待会老太君问起,你怎么交差!”
说完他顺手操起插在后颈的扇子,刷的一声打开,扇了起来。
慕承筠神色淡淡,清俊的面容平静地跟一潭湖水似的,没有丝毫波澜。
事实上,看着这张脸,就够享受的。
季襄这么暗想。
旁边站着一位小厮,正是慕承筠贴身长随铭哥儿。
铭哥人苦着一张脸,求救似的望着季襄,“季二公子,您快些救救小的,这要是咱们六爷待会不说出个所以然来,小的会被老太君打死!”
“哈哈!”季襄大笑,将扇子一收,再广袖一拂,一盘棋局被他毁了。
慕承筠终于舍得抬起头来,微怒地瞪着他,“以后你休想再找我下棋!”
“我呸,今日可是你找我的!”
季襄与慕承筠感情很好,别人舍不得得罪的慕六爷,他可以点都不在意,愣是逼着慕承筠往水阁里看。
“瞧瞧,四位都是绝代佳人啊,卢莹莹,王怀玉,这两位是世家之后,与你慕家算是门当户对,沈佩佩呢,虽然家世是差了些,可这个丫头性情直爽,是个值得钦佩的,至于那个贺姑娘嘛,我不熟!”
他摇了摇头,又邪邪地笑望着慕承筠,“她你应该熟吧!”
慕承筠神情微敛,看着水阁里的莺莺燕燕,擒起茶杯喝了一口,却没吭声。
熟当然熟悉,只是一看到贺瑶,就想起那丫头。
一次他生病,姐姐闻讯带着贺瑶来探望,贺瑶派人送了药来,被守在他书房门口的小丫头给气呼呼地丢远了。
小丫头好像不太喜欢贺瑶。
他知道,她不喜欢别的女子对他献殷勤,也不高兴他对别人好。
小小年纪独占欲倒是蛮强的。
慕承筠思绪有些烦乱,自她无缘无故死后,他总是想起她,卧室里,书房里,哪一处没有她的痕迹?就连袜子还是那小丫头亲手缝的的。
“小舅舅,不许你穿别人做的袜子,就是贴身丫头的都不行,小舅舅放心,妆妆儿会给小舅舅做四季的袜子,各式各样的,保证小舅舅够穿!”
小丫头坐在门口的锦杌上,一本正经地拿着针线穿梭。
真是太可爱了!
然后她还真找着各种由头,把他身边的丫头都打发走了,母亲也都依着她,只有他知道,小丫头这是任性呢!
她死的不明不白,一直是他心中的忌讳。
这些年,他还真没穿过别人做的袜子,好在她当初做的鞋袜很多,如今还没坏全,只是也越来越少了。
慕承筠深深吸了一口气,今日是怎么的,偏偏在这样的日子,总是想起她。
难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