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怎么办怎么办啊,她到底该怎么做?
阿絮发愁仰望星空,以前从来都是蒲牢讨好她,哪有她向蒲牢讨饶?而且问题是她现在非常积极地想向蒲牢认错,努力采取一切措施领受责罚,可是蒲牢一律冷处理......
阿絮翘起嘴巴。
到底该怎么办啊!!!
水流的深处传来波动,水中逐渐浮现出虚幻的景象,一点点拓展,然后清晰起来。
阿絮朝那边望去,蒲牢也注意到水里的意象,稍微往前游了一点。
阿絮知道蒲牢离她不远,解释道:“你能看到吗?”
蒲牢没有作声。
阿絮指向水中晕染开的真实画卷:“那就是‘梦见’。”
银水鼓是西弗独有的圣器,凡入水鼓者便可把身体重塑为西弗子民,并且有一定几率能在水鼓里看到自我的“梦见”。这种重塑身体的能力可以通过再次浸泡银水鼓解除。
阿絮说:“‘梦见’这个概念西弗穆亚跟我解释过很多次,但是那时我也不能完全理解。后来变作西弗人实际操作梦见术后我才慢慢明白它是怎么回事。
“简单来说,梦见是关于未来影像的碎片。比如一个人将来会死亡,他是病死的,死的时候躺在床上,床边有油灯,还有亲人陪伴,那么他可能看到一张床,一盏灯,或者一张人脸,就是这些零零碎碎的东西。
“越强的梦见师能看到越多的元素,再加上体验梦见时的情感,把它们串联在一起就能做出有关命运的忠告。”
说了这么多,蒲牢只是目不转睛地凝视前方,一脸冷漠,也不知她听没听进去。
阿絮小心翼翼地拉她袖子:“秋宁,你给点反应嘛。”
蒲牢依旧没有说话,但大发慈悲地看了她一眼,向前努努嘴,阿絮这才注意到水鼓里的画面已经完全展开,栩栩如生,仿佛真实的风景就在眼前。
那是......什么地方?
那是广袤无垠山麓的花甸,开满漫山遍野的长生花。
青色的龙在云中穿梭,不时俯冲而下,擦过花瓣和草叶,再腾飞上空。
隐约里传来如云似水般的婉转乐声,一个人抱着碧玉雕成的箜篌,悠悠在花海里走着。箜篌被雕琢成凤凰的形状,美丽优雅。
青龙再一次从天飞下,小人走过去,从香案上举起一杯茶,青龙低一低头,伏下身卧在小人身旁。
小人拨动琴弦,奏出清澈悠扬的琴声。
水流迂回,画卷渐渐模糊,花海慢慢淡化,青龙和小人的影子也原来越远。
蓦地,蒲牢惊愕地睁大双眼,瞳仁紧缩。
梦见画面快要消散时,那个小人朝蒲牢看了过来,抬起脸,淡淡地笑。
蒲牢清楚地看到她的银发红曈,还有遍布前额与睑下灰蓝咒印。
小人抚摸着青龙的龙吻,开合嘴唇,似是在对蒲牢说话,可是蒲牢听不见,她只能壮着胆子根据小人的唇部动作来推测小人说的话。
——我深爱的人啊——
她这样说。
蒲牢猛一趔趄,胸腔里冲出一口气:“十六连弧星云纹咒!”
阿絮急忙扶住她,把她拥进怀里:“怎么了?”
蒲牢抓住她的肩:“刚才我看到她的脸了,你没看到吗?”
阿絮摇头。
蒲牢喃喃自语:“一定是这样的没错,那就是我们的未来。”
“嗯?”
蒲牢激动地摇晃她:“我们不会死,我们会活下去,我们一定能够打败葛天!”
阿絮开心地抱紧她:“嗯!”
蒲牢呆滞了两秒,冷冰冰把阿絮推开,默默游到一遍,又恢复了先前的“死机状态”。
......
阿絮嘟哝嘴,什么啊,刚才还激动地欢呼我们会有美好的未来,下一秒立马翻脸不认人。哼,坏蛋龙。
阿絮游过去,戳戳蒲牢:“我们出去吧。哎呀糟糕,你会不会变成西弗人?”
蒲牢也是一怔,她是第一次进银水鼓,按照理论是会变身的。
阿絮拉着她往上游:“我们先上去,然后你再进来泡一次,变回来再走。”
慕常羽在桃源树等阿絮,迟迟不见人回来,心里着急的很。
太阳快落山的时候阿絮和蒲牢终于姗姗而归,慕常羽先是兴奋,后来注意到阿絮红肿的眼睛,担忧道:“小柳絮,你怎么哭了呀......”
阿絮脸一红,那是被蒲牢......咳咳。
她敷衍地搪塞:“没有,在水里泡多了就肿了。”
慕常羽呆呆地点头:“哦。”
慕常羽看到蒲牢很高兴,同时也很不好意思,怯怯地说:“秋宁姐姐,对不起啊。其实那个小岛只是个荒岛,房子是新修的,里面的人也是我用飞羽变的。小柳絮这段时间对你很不好......你生气,惩罚她!”
阿絮一惊:“小羽毛?!”
慕常羽气鼓鼓瞥她:“嗯,对,惩罚她。”
阿絮欲哭无泪:“我已经在努力赎罪了,不,应该说我不奢求原谅。”
慕常羽又说:“一方面是银水鼓的确会令人丧失心智,另一方面是小柳絮这个‘暴君形象’是做给真正的西弗少主看的,那位少主心思缜密,稍有不慎就会让他发现蛛丝马迹,让他逃走了我们就前功尽弃了。”
蒲牢安静听着,不予评论。
慕常羽亮着眼睛看她一会,见蒲牢没有回应,伤心地转向阿絮:“秋宁姐姐不理我,完了,肯定也被讨厌了。小柳絮,都怪你。”
“我?我——”
阿絮百口莫辩,词穷了。
蒲牢冷淡地瞟她们一眼,开口问:“少主抓到了是吗?”
阿絮和慕常羽齐齐点头,乖巧回答:“是!”
蒲牢说:“去看看吧。”
“好的!”
落网的西弗少主被软禁在天象宫里,西弗穆亚寸步不离地跟着,生怕少主跑路。
宫门轻轻推开,三人走进来。
西弗穆亚回头一望,略一欠身:“三位好。”
阿絮熟稔地打招呼:“大梦见好。”
西弗穆亚向她恭敬低头。
书案后坐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扎着马尾,抬起脸,直愣愣瞪她们。
双方皆是一惊。
“是你?!”
“是你们?!”
原来这少主便是过去她们遇见的白狼少年。
阿絮跑到桌前,近距离观察她:“你就是西弗珈珞?!”
少年微微蹙眉,身子往后退:“嗯。”
西弗穆亚低声道:“少主,记得臣跟您说过的话吗?”
少年硬着头皮点头:“记得。”
其余三人不解,这是怎么了?
西弗穆亚对阿絮说:“还请阁下借一步说话。”
阿絮笑道:“干什么还要借一步啊?这里的都是自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