窣的声音,片刻后,谢景行的声音响起:“好了。”
沈妙睁开眼,谢景行正扣好最后一颗扣子,他换了一身玄青色锦袍,披着白狐大裘,便显得整个人有种冰冷肃然的感觉。一双漆黑的桃花眼似笑非笑的盯着沈妙:“你要不要也换一换?”
贴身穿着冰冷湿透的衣物,很容易着凉,就算是坐在暖炉边上烤着,要想完完全全的烤干,也得费不少时辰。只怕真等到那个时候,她自己也受了寒气。对于身子,她向来都是爱惜的。加之此刻全身上下都难受的很,她看向谢景行,平静道:“还有别的衣物?”
谢景行起身,从木桌上的一个布包中拿出一套衣裳,靠墙坐着道:“我的属下替我送衣服,眼下情况有些麻烦,没办法给你找女子的衣物,你要换,只能换我的。”
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换上陌生男子的衣裳,这情况说出去便带了几分香艳的色彩。沈妙抬眸看向谢景行,他唇角的笑容微微恶劣,也不知是真的情况所逼还是故意的。
沈妙发现谢景行真是有种特别的魔力,重生以来,她面对所有人都是以“沈皇后”的心情去面对的。就连面对沈丘,也无法将沈丘当做是自己的大哥,有的时候甚至会觉得有种照顾沈丘的感觉。可每每遇到谢景行,他的恶劣总能让沈妙恍惚,恍惚这样被捉弄的她并非是经历过沉浮的沈皇后,而只是一个天真不识世间险恶的沈家五小姐罢了。
心中深深吸了一口气,沈妙道:“给我吧。”
她的回答令谢景行有些意外,看了她一眼怀疑道:“你要穿我的衣服?”
“这里还有别的衣物么?”沈妙问。
谢景行一笑,将手中的衣服扔给她,沈妙接过衣服,忍了忍,还是对谢景行道:“还请小侯爷转过身去。”
谢景行闻言,意味深长的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沈妙如今的衣裳紧紧的贴在身上,她身材娇小,少女的身段几乎显露无疑,有些狼狈的模样倒显出几分平日没有的楚楚姿态。谢景行饶有兴致道:“乳臭未干的小丫头也会害羞?放心吧,”他眸光挑剔而嫌弃:“什么都没有,也没什么好看的。”说罢潇洒的转过头去,竟是一点儿也不往沈妙这头看了。
沈妙心中微微松气,拿起谢景行的衣裳,那是一件石青色的薄棉长袍,袖口熨帖,料子和刺绣皆是上乘,沈妙下意识的摸了一摸,这样的做工,前生大约也只有宫中能有这样的享受了,传言临安候福富可敌国,倒也不是假的。
她慢慢脱下身上湿透的外裳和中衣,用湿衣服在暖炉上烤了烤擦拭干净身上的水珠,才拿起谢景行的袍子。谁知道谢景行的袍子样式繁复,她竟没穿好,不仅如此,那腰带还缠住了左腿的小腿上,小腿本就有方才匕首的伤,之前以为不甚严重,此刻看来,血肉模糊的模样有些可怕,腰带磨到了伤口之上,沈妙疼的倒抽一口凉气,一下子没坐稳,“砰”的一声跌倒在地,还撞倒了桌上的茶壶。
谢景行听闻动静,立刻回头,瞧见沈妙跌倒在地,上前一步将她扶起。沈妙阻止都来不及,整个人靠在他怀中,衣裳尚且没穿好,松松垮垮的拢在身上,香肩微露,发丝未干,很有几分旖旎的模样。饶是她再如何从容,也有瞬间的慌乱和无措。
反倒是谢景行,拧眉握住她的小腿,盯着伤口沉声道:“怎么回事?”
☆、第九十五章 二人独处
“怎么回事?”
沈妙愣了愣,这样略显轻浮的举动在她看来,大约本来应该是厉声喝止的,不过不知道为何,竟老老实实的答道:“刚才逃跑的时候,被人用匕首伤了。”
谢景行扫了她一眼,从怀中摸出一个瓷瓶丢给她:“上药。”
沈妙接了过来,也没多说话,想着要上药。却是因为此刻整个人都坐在地上,又因为之前在冰冷的湖水里泡了许久,一点儿力气也使不上来。别说是上药了,就连坐起来都有些困难。
谢景行见状,只得走到她身边,握住她的肩膀将她扶到船舫上的小塌上。沈妙活了两辈子,本就不是什么情窦初开的小姑娘,自然也不会因为两人独处而显得羞窘。然而她披着谢景行宽宽大大的衣裳,雪白的肩膀都裸露在外,冷风一吹,也不知道是冷的还是不自在,便是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还未等她说点什么,兜头便罩来一方温暖的东西,直接将她脑袋都埋了进去,沈妙抖了抖头,发现罩在自己身上的正是谢景行的狐皮大裘,那狐裘暖融融的,沈妙下意识的将它裹紧了些,只露出巴掌大的小脸,看着谢景行没说话,倒真的有些像只毛茸茸的小狐狸。
谢景行有些好笑,自己起身走到另一头不知道拿了些什么,在沈妙面前蹲下,伸手就去捞沈妙的腿。
“你干什么?”沈妙避开,问。
“你的伤不上药,明日就会溃烂。”谢景行道:“你别想占我便宜。”
沈妙:“……”这人说话实在太讨厌了,什么叫占他便宜,偏还用一本正经的神情说出这话,沈妙简直不想理会他。她道:“我自己来。”
“好啊。”谢景行二话没说就站起身来,看热闹的一般的倚着旁边的柜子抱胸道:“我看着你,你来。”
沈妙俯下身去,手却差点拿不稳那药瓶。之前在和那两人争执的时候,曾被瘦高个扔了好几下,撞得浑身酸疼,此刻手都是哆哆嗦嗦,勉强拔开药瓶,却险些将里头的东西洒了出来。
艰难的斗争了老半天,她终于放弃,却又不想和谢景行这么轻易的认输,就坐在那方雪白的狐裘中,瞪着谢景行不说话。
谢景行“嗤”的一声笑出来,从沈妙手里夺过药瓶,再次蹲下身,握住沈妙的小腿,漫不经心道:“我不是什么好人,你要赌气,只怕会把你的腿赌上。”
沈妙沉默不语。
谢景行握着她的小腿,慢慢的将裤腿儿撩起,他的手冰凉修长,似乎带着练武之人特有的浅浅茧子,磨砺在娇嫩的皮肤上时,沈妙有种不自在的感觉,仿佛那一块皮肤也在跟着发烫。下一刻,因为血迹而黏在伤口上的衣料被猛地扯开,疼的沈妙差点叫出来。
“伤口有些深。”谢景行端详了一下,皱眉道:“你先前怎么不说?”
“我没想到你这么好心。”沈妙道。她的确是没想过谢景行会这么好心给她上药,以他们两人的交情,今日谢景行过来救她一命就能称得上是情深意重了。这么个心思深沉的人,亦不是良善之辈,沈妙想不出有什么理由谢景行会帮她。所以这腿上的伤,也只想着等回了沈府再说。
谢景行起身从一边的小几上拿起桌上的茶壶,把里头的水倒的干干净净,一只手伸到船外舀了满满一壶湖水,放在暖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