眸,这个玉枕,叫冰蚕枕,前生她后来入宫,又被沈信当做嫁妆塞给了她陪嫁的箱子中。再后来,她成了皇后,楣夫人深得圣宠,有朝一日说自己身子不适,有些头疼,非要她的这只枕头。那时候冰蚕枕给了婉瑜,婉瑜不依,与楣夫人吵了起来,把枕头摔碎了,傅修仪狠狠罚了婉瑜,再过了不就,匈奴和亲的消息就传来。
如今想想,皆是前尘旧梦,却仍痛彻心扉。
“妹妹?”沈丘见沈妙不语,担心的问道。
“这是我用来送人的,”沈妙道:“至于大姐姐的添妆,大哥要是有时间,便帮我随意挑一挑吧。大哥若是没时间,我让谷雨买也是一样。”话中都是对沈清的凉薄。
“哦。”沈丘讷讷答。直到沈妙走出屋子后才一拍脑袋:“傻,我忘了问妹妹那枕头送给谁!”
屋外,惊蛰也问:“姑娘的枕头要送给谁呀?”
“一个朋友。”
既然日后用得上陈家,不能没有表示。恩情和小惠,雪中送炭,就可以得到忠心耿耿的盟友。驭人之术,还是她从傅修仪身上一点点学到的。
安神凝气,对那心神紊乱的陈家妹妹来说,无疑是好东西。
☆、第八十五章 出嫁
时日飞快的过去,转眼就是腊月初八。
腊月初八,黄道吉日,宜婚丧嫁娶,也正是沉寂多年的豫亲王府迎娶王妃的日子。豫亲王鳏身多年后,豫亲王府终于迎来了新的女主人。然而众人心知肚明,这并非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就比如上一任豫亲王妃,谁又能知道这一次,喜事什么时候会变成丧事呢?
豫亲王府迎娶的对象是定京沈家二房嫡女,沈清。威武大将军府上三个嫡女,沈妙曾以草包愚蠢出名,沈玥才名远播,沈清也能算得上美丽大方,能干聪慧,结果好端端的姑娘就嫁给了豫亲王这么个人,说起来还是让人有些不胜唏嘘。
“那沈贵也是疯了吧。”看热闹的人群中有人小声道:“这不是眼睁睁的看着女儿自个儿往火坑里跳么,真是作孽啊。”
“你知道什么。”另一个人不以为然:“我听我当官儿的表兄说,这沈大小姐早已经和豫亲王暗度陈仓,肚子里都有了身孕,若不是因为怀着皇家骨肉,就该被沉塘了。”
“啊?你说的可是真的?”周围的人听见,俱是有些惊讶,显然之前并不知道这一层。
那人洋洋得意的摇头:“可不是么,听说当日宫中的回朝宴,文武百官们都亲眼瞧见啦,所以说这沈家大小姐一点儿也不可怜,咎由自取嘛。”
“的确如此,未婚先孕,伤风败俗!”
“真是不知廉耻!”
“沈家二房怎么会教出这样的女儿?沈将军光风霁月,可真是有辱门楣啊。”
“这关沈将军何事?沈将军常年不在定京城,还不是其他两房自个儿养出来的女儿。”
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纷纷,话里话外都是对沈清的鄙视,从最初的同情到之后的唾骂,似乎只是短短一瞬间的事情。连带着沈贵和任婉云都被戳了脊梁骨。
那人群中最初说沈清怀了身孕的人,却是悄悄的笑了笑,转身消失在人群中。
沈府内,喜婆正在为沈清梳妆打扮。
任婉云站在沈清身后,紧紧绞着手中的帕子,只恨不得将那帕子绞碎。她好好养大的女儿,如今却要眼睁睁的看着沈清往火坑中跳。没有母亲不爱自己的儿女,对于任婉云来说,这一切就像是有人用刀子在割她的肉。
与任婉云不同,沈清却没有任婉云那么强烈的情绪。她安静的坐在位子上任由喜婆摆弄,那喜婆笑盈盈的道:“大小姐,老身要给您绞面了,这绞面有些疼,大小姐先忍一忍,等过了这阵子,就能做个漂漂亮亮的新娘子了!”
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任婉云只觉得痛彻心扉,险些晕倒过去。沈清却是神情木然的看着铜镜中的自己,若非她的眼珠子时不时的还眨巴一下,只怕别人会以为这是一尊毫无生气的死人。
喜婆心里瞧着沈清这模样也有些发憷,她从盒子中拿出一根细细的棉线,开始给沈清绞面。这绞面要将脸上绞的白白净净,的确是很疼,往常那些个大小姐,总是要娇娇怯怯的喊上几句疼的。然而绞面的线落在沈清脸上,沈清却仍然是面无表情,仿佛死了一般。
“清儿……”任婉云忍不住掉下泪来。
喜婆见此情景,瞧见新娘非但没有新娘的欢喜,还浑身上下透露出死气沉沉的绝望,心中也明白几分。吉祥话儿都不怎么说了,飞快的将妆面上好,就寻了个由头离开。
屋中只剩下任婉云和沈清,还有几个丫鬟。
任婉云眼泪怎么也止不住,不过是短短几月的时间,她衰老的如同那些老妇人一般,脸上的皱眉横生,白发也多了许多,哪里还有从前穿着华丽,丰腴精明的贵妇人模样。
“娘,不必担心。”却是沈清先开了口,她的嗓子涩涩的,听上去有一种古怪的腔调,似乎是哭,又好像在笑,她道:“今日我所遭受的一切,必然不会白白遭受,我会自己报仇的。”
“清儿,娘对不起你。”任婉云上前搂住她。
沈清木然的任她搂着,沙哑道:“爹娘都帮不了我,我自己报仇。”语气阴沉,然而那冲天的怨气谁都能感觉得到。沈贵的冷眼旁观,任婉云的有所顾忌,终于让他们面对沈清出嫁的事实无能无力,而沈清,终于还是恨上了自己的父母。
任婉云被自己的女儿怨恨,心中更是如遭雷击,然而却又知道事情走到如今这一步,未必就没有她的原因。若是当初她不去算计沈妙,若是当初在卧龙寺夜里她出门看一眼,亦或是当初她不给豫亲王写信说明被掉包的事情,是否现在沈清也不至于落到这么个走投无路的境地?
她勉强笑道:“清儿莫怕,娘发誓,娘一定会为你报仇的,还有你二哥,也一定会让那个小贱货身败名裂……”
沈府外头的大厅中,沈老夫人沉着一张脸坐在正中间的椅子上,沈元柏半趴在她的怀中,似乎有些惧怕沈老夫人此刻面上的狠色,乖乖地不敢动弹。
“添什么妆!”沈老夫人道:“做出这么不知廉耻的事情,还有脸要添妆!老二,你养出来的好女儿!”沈老夫人爱慕虚荣,最爱在外头摆脸面,这一次沈清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终究还是瞒不过她,得知了文武百官都知道了沈清的丑事,沈老夫人自觉老脸都被丢尽了,自然恨上了沈清母女二人。
沈贵连忙诺诺的应了,恨不得现在就将任婉云休掉。
沈丘闻言却是神情有些古怪,似乎是想笑。大约沈老夫人自己也忘记了,她原本也是歌女出身,说起来,又能比沈清好的了多少?无非也是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