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未艾的反应毫无怪罪,反倒十分兴奋,“卫怀信,你是不是往我们队里装了细作?要不然我们队长前不久刚和我们分析的案情,你怎么就知道了?哎说真的,你有这头脑和热情,干脆回国考我们局算了,放下你们美帝国主义的身价,好好为人民服务,保管一年之内叫你脱胎换骨……”
卫怀信打断他的瞎扯淡,“你们应该有更详细的证据推理这一切,是有新线索吗?”
方未艾笑嘻嘻道:“法医说,卫怀瑾的致命伤在颅脑两处,胸腹部伤口虽多,但都没怎么刺中要害,可邱晓霞不一样,她的致命伤是胸腹脏器严重受损,脑袋倒很完好。而且,卫怀瑾的创口挫伤不明显,而邱晓霞创口边缘挫伤典型,甚至可见锈迹附着,他们判断这是两把不一样的一字螺丝刀,一把较为光滑,一把较为陈旧粗糙甚至已经生锈了。”
“此外,”他兴奋到连气也不喘,“法医在邱晓霞的指甲里找到一点皮肤组织,推断是与凶手搏斗挣扎时抓过凶手皮肤留下的。技术人员已经检验出dna,只要找到嫌疑人,一比对,就是铁证。”
卫怀信很会融会贯通,“怀瑾死的时候,根本没查出任何指纹或者dna,现场的挣扎痕迹也不多。这个凶手比起杀怀瑾的凶手,要么是体能有差距,要么是经验不足,才会留下这么致命的证据。他选择在下大雨的暗巷里对女孩下手,模仿作案的可能性更大了。”
“可是这个模仿者,又是从哪得知第一个凶手犯案的凶器是把一字螺丝刀呢?这个细节,在第二起案件发生前,只有我们警队和法医知道,我们绝没透露给任何人,包括你,”方未艾在电话那头啧啧两声,“受害者家属都不知道的事,这家伙是从哪知道的?”
卫怀信很是客观地问:“你们排除了你们警队和法医的作案可能性了吗?”
方未艾差点被自己口水呛到,“怎么可能是我们杀人,你无间道看多了吧?”
“也不是毫无可能啊。”旁听到方未艾的大喘气,杜若予用公事公办的口吻说。
方未艾快被这对局内人气死,“杜杜,怎么连你也这么想!我用我的项上人头做担保,绝不可能是我们公安局的人!你们能别瞎质疑吗?公安战士很心寒啊!”
卫怀信无视他的哀嚎,看向杜若予,“既然如此,我们至少可以确认,这个模仿犯和杀死怀瑾的真凶之间,即便不是同一个人,也一定存在某种联系。”
杜若予点头,“是这个道理,目前来看,只要先抓到模仿犯,再顺藤摸瓜,不怕抓不到前头那位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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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若予家的阳台被封闭起来,防盗门门锁也换上如今市面据说最安全的锁芯。
等家里的闲杂人都离开了,杜若予让卫怀信留下银行账号,说是要给他转这些设备的费用。
卫怀信是个不差钱的,本想直接拒绝,可看杜若予一脸坚持,拒绝的话到了嘴边也只能改口,“我不着急用钱,你可以视你情况分期还款,不收利息。”
他的话显然让杜若予松了口气,她笑着点点头,却想起另一个问题,“你什么时候回美国?”
“我想尽量留到怀瑾的案子结束。”卫怀信为难,“但那边也一直在催,可能快了吧?”
杜若予不知道他的快了会多快,但这种离别的隐秘心事已经悄悄种植在她心尖,叫她一颗心,微微泛酸,“你的工作强度和压力都很大,回去后,多照顾自己。”她笑笑,“我会按时给你打款的。”
“嗯。”卫怀信也笑。
卫怀信帮杜若予打扫过卫生,才在天黑时拎着垃圾袋离开了。
杜若予走到焕然一新的阳台,新鲜地边看边摸,身后赫奇帕奇嗷呜叫唤两声,她回头,就见卫怀瑾噘着嘴站在身后,神情似笑非笑。
杜若予问她:“你永远不会在你哥哥面前出现,是吗?”
“是啊。”卫怀瑾无所谓地耸肩,“我也没有在他面前出现的必要,不是吗?”
“他想了解你。”
“了解了又能怎么样。”卫怀瑾也走进阳台,从一扇推开的窗户探身往外望,“不是你说的吗,他还活着,我已经死了,注定再没可能交集。”她静了静,突然回头意味深长地笑看杜若予,“等我的案子结束,你和他也不会再有交集,人生的缘分浅尝辄止,你难过不难过?”
杜若予摇头,“应该如此的事,为什么要难过。”
卫怀瑾嘁了一声,嘟哝,“口是心非。”
“我去洗澡了。”杜若予往回走,“进来的时候不要忘记关窗。”
卫怀瑾哼哼两声,晚风吹乱她的长发,她用手指粗粗梳理。
杜若予说是洗澡,却在卫生间的镜子前发了许久的呆。
镜子里的她在惨淡灯光下其实还挺漂亮,但她自认不过是个清汤寡水的普通女性,因为营养不良,白皮肤下透着点肌瘦的黄,整个人死气沉沉,没什么血气。
她今年27了,无论怎么算都是个尚年轻的岁数,也是个行动力和想法都趋于成熟,对未来可以心怀愿景的年龄,可她的憧憬却早在过去,伴随她童年泄气的气球一起,在此后漫长人生里一点点变得干瘪,最后蒙尘。
她想,算了吧。
晚上,卫怀瑾不知从哪个缝隙翻出一副扑克牌,死活要杜若予陪她玩。
杜若予问:“两个人怎么玩扑克牌?”
卫怀瑾乐滋滋道:“大吃小,输的往脸上贴条。”
几轮大吃小玩下去,杜若予一张脸连个指甲盖大小空地都没有了,她抱怨,“运气也太差了吧?”
“是你自己自怨自艾,连带着把运气都弄衰了。”卫怀瑾一边洗牌一边意有所指,“如果是我还活着,遇到心动的人,才不管什么条件,至少先追一追,追不上再伤心。”
杜若予从满脸白纸条里瞥她一眼,“你图什么?”
卫怀瑾很是理所当然,“图自己痛快。”
杜若予看她孩子气的固执脸庞,笑了笑,把脸上白纸条一扯,宣称要睡觉了。
不管两起凶杀案的凶手是不是同一个人,夜里睡觉时,杜若予都不敢熄灯,她辗转反侧,忽然听见身后有异响,支起脑袋一回头,就见卫怀瑾不知何时悄悄拿了她的手机,正躲在沙发后快速发消息。
“你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