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刀头正要上前,却忽然看到影子勾唇一笑,狰狞而血腥,他似乎在看着一个人。
许青珂。
怨恨吗?反正他嘴里猩黑的毒血流出。
服毒自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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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月湖心阁的二楼,上等华美的屏风,高雅脱俗的壁画,琉璃剔透的酒杯,碧湖长空一色的美景,还有凉凉清香的湖上清风。
江金云坐在椅子上神情有些恍惚,桌子上有诸多美食,对面是看着外面美景而手中轻转茶杯的既俊且美的年轻郎君。
他好半响才回神,说:“我这一生自诩经历过许多大风大浪,但都不及今日让我这般心潮起伏,难以恢复。”
许青珂转头看他,秀美轻挑,薄唇微扬:“江东家不是一个畏死而怕事的人,之所以这么心绪不宁,是因为感觉到自己的命运之轻薄,他人权势之熏天?”
江金云有些震惊许青珂的字字珠玑,竟如此明白点出了他心中的虚浮。
“对,你别看我在这地方还有脸面,要钱有钱,要人有人,可谁又知道,那些上位者动一动脑子,动一动手指头,我这项上人头就得被那些捕快们按在板上充当别人的替罪羔羊。”
顿了下,他却是起身,又忽然跪下,竟是一十分郑重近乎叩拜父母天地的大礼。
许青珂自自然然得受了。
江金云拜完,直起身子,看着许青珂说:“我之前虽倚重许老弟你之才能,却并未太过尊重,只觉得你还是羽翼未丰的雏鸟,而我却是浸淫江湖的老饕,可凭目前之资本来雇佣你为我工作,但……其实我的处境还不如你,起码你是能腾飞的云龙,而我却是过江而不能自保的泥牛,蠢笨不堪啊。若不是老弟你高义,竟毅然站出替我洗去嫌疑,且直接抓出凶手,恐怕哪怕我洗去了嫌疑,那徐世德背后的御史大人也是要拿我出气的。”
这番话下来十分之诚恳,并不该是一个精明老道的商人巨富该说的。
但许青珂却说,“我帮你,也不全是为了你。”
江金云一愣,却见对面风姿秀雅绝俗的翩翩郎君并未解释,只是阖了眼,继续看向外面的风景。
江金云却越发觉得此人高深莫测,是即将化龙的江中锦鲤。
心中不知为何忽起一念,陡然就下了一个决定,他后来想想都觉得自己十分冲动,但仔细想想又从未后悔。
“许老弟,不知能否许我对你换个称呼。”
许青珂瞟来一眼,喝了一口茶。
“不等我金榜题名吗?”
“锦上添花很没劲,雪中送炭最有情。”
许青珂偏过脸,看向他,淡淡一笑。
“等下我走的时候,容我带走你一瓶十年的女儿红吧,还有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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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公子
阿青跟在许青珂身后下楼走到水桥的时候,看到走在前面的人顿了下足,将女儿红递给他。
阿青接过,走远了些。
许青珂站在原地,谢临云走近。
“看起来你不像是一个喜欢喝女儿红的人。”
他看了一眼不远处等着的阿青。
“我的确不太喜欢喝。”
“那为何还要?谢礼?看不出江金云的命这般廉价。”
或者那个阿青是江金云的谢礼。
“就是因为不喜欢喝酒,才得学着喝,总有一天会喝习惯的,即使不喜欢,也不会觉得那么不舒服。”
很奇怪的说法,却出奇打动人心。
谢临云看着许青珂淡然又有几分宁静安好的脸,忍不住皱皱眉,撇开目光,道:“查案我的确不如你。”
许青珂颔首,“恩。”
那似乎鼻尖轻微发出的声音,让谢临云又忍不住将目光转移,落在那张让人心神不定的脸上。
她漫不经心,目光游离在江河水流波光潋滟之上,察觉了他的注视,似知道自己失礼,于是偏头朝他轻勾了唇角。
于是,他的脑子里忽然浮起了自己的那些恩科同窗偶尔不正经的风月之谈。
——桃华之美,夭夭其妖,雌雄之艳,勾之莫饶。
莫饶,无法逃脱。
仿若魔障。
“三日后,府试开榜,我等着你。”
他转身离开,竟十分急促,仿佛对等了许久才等到的人十分嫌恶似的。
提着女儿红的阿青面无表情得看着这位江东身世显赫的贵公子从眼前快步走过。
带着风。
他垂眼,眼底淡淡漠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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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青跟着许青珂进了院子,女儿红放在桌子上。
他进门后才淡去了脸上的冷峻,看向正在洗手的许青珂背影。
“日后我如何唤您,还是叫主子吗?”
“别人家的怎么叫,你便怎么叫,只要不叫我小姐便好。”
许青珂转身,朝阿青说,“你我都是一个无法对外坦言身世的人,不同的只是你的仇已经报了,而我的连开始都算不上。”
阿青闻言,微微躬了身体,低下了在江湖上让无数人闻风丧胆扬言桀骜不驯的骄傲。
“我原来想自己动手,如今这样虽是无懈可击,但借那些人的刀杀人,却终究有可能将公子你暴露于那些人目光之下。”
起初他想自己动手的,可他的主子只是微微一笑,也不知走了什么路子传了一个小风声让那位想要铲除徐世德自以为聪明陡生妙计。
于是……不费一兵一卒。
狗咬狗了。
他看着前面身形修长而单薄的人,曲线隐可见纤细。
却那般手掌乾坤。
许青珂打开了女儿红,酒香四溢,杯子中酒倒了半杯,指尖轻微转摩酒杯。
“我本要的就是暴露,不暴露,如何登高位。再且那些人备了两手方案,若是被查到也要让影子牺牲将案子引向张家谋逆案,以此完全脱洗他们的嫌疑,如此的确抽刀断水,但君王手底下最狰狞的廷狱还在,就看廷狱是偏向好不容易培养起徐世德的左御史薛绍,还是断了薛绍一只臂膀的右御史梁平,左右御史总要选一个的。”
说起廷狱,许青珂不禁想起那个人。
姜信。
“若是廷狱都是庸才,咱们蜀国的君上恐怕会将张家祖坟都挖个彻底以泄愤了。”
许青珂转头看向阿青。
“不过还好不是,廷狱会抓住这次机会的,把去年指使别人弹劾过廷尉严松的梁平给咬出来。”
阿青垂眼,心中的疑惑被眼前人娓娓道来解开。
这人肯解释,说明是将他视为自己人的。
一个漂泊江湖也是亡命天涯的见不得人之人。
“我从未在乎过祖坟如何,人都死绝了,死后的任何墓陵都无意义,名声也是如此。”
毕竟活着的他连自己的姓氏跟名字都舍了。
张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