扒拉开了,留下一条稍显泥泞的痕迹。我猛地从睡袋中坐起,触目所及是一片混沌的黑暗。就在意识回銮的前一秒,一声无比凄厉的惨叫夺然扼住我,我的心猛地一跳。这一声令我无端心悸的惨叫,叫我惧怕,叫我担忧,叫我慌神。它透露出一股强烈的绝望,那是来自另一个遭受折磨的生命的呼救。我摸索着站起身,踢开睡袋,歪歪倒倒地上前拉开帐篷的拉链。星夜当空,林木葱郁,空气里透着一股刺骨的寒意。四下空旷无边,偶有孤鸣的飞鸟。就在我准备回身之时,两声惨叫又破空而出,中间间隔大约两秒。我听得汗毛抖立,不再幻想我能前去营救的壮举,打着赤脚向帐篷所在的方向狂奔。从我出帐到回帐,前后不过两分钟的时间,我却仿若度日如年。睡袋里尚有余温,棉质内里擦着我冰凉的肌肤,我深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眼。我自诩经过大风大浪,开过天眼,见过众生魖魍,却依旧敌不过那一声凄厉惨叫所带给我的震撼。浮生恰似冰底水,日夜东流人不知,一个个虚无寂寞日子的尽头,等待我的,究竟又是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下次更新时间:6月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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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阴
缩进睡袋里的我,辗转反侧,难以入眠。那三声凄厉的惨叫有如扎血的铁钉,狠狠钉进我的神魂,令我手足无措,心悸不止。我回身看了一眼魏延,只见他双目紧阖,睡得深沉。龟甲在半空中轻轻飘浮,罩着他的面门,又留出些空隙。真是难得的好术法啊,我暗自赞叹道,不由得看呆了。我偷偷伸过手去,想要触碰那龟甲,谁知那灵物竟偏移了寸许,不叫我触碰。
我摸出睡袋边沿压着的手机,给我堂哥梁霁发了条语音,谁知他竟然很快便回复了。我一问,呵,人竟然在国外;我再一问,好家伙,居然跟林大小姐私奔在美国,都快到加拿大边境了。他同我聊了一小会,就说不聊了,要给人大小姐做饭去。我不禁自嘲一般地笑了一声,前几日我还在同情堂哥总是被排挤,不为家里人接纳,敢情全是我自作多情,人小日子过得好好的呢。
魏延翻了几下身,似乎是醒了,迷迷糊糊地问:“和谁大半夜发语音,吵得我都睡不着觉。”
“刚才的惨叫声你听见了吗?”我俯下身,侧躺进睡袋里,“可吓人了。”
“什么惨叫,估计是猫吧。”魏延有些不耐,在自己的睡袋里扭了扭身,一双眸子却炯炯有神地盯着我。
“猫的叫声应该是像婴儿哭吧,我刚才听到的,完全就是女子的惨叫声,特别凄厉。”仅仅只是和魏延简单描述,却令我好不容易恢复平静的心又开始惊悸起来。
“那要不就是动物发情了。”魏延长叹了一口气,“这深山里哪来的女人,山民们早早都歇了。”
“你说会不会是家暴啊?”我不甘心地问。
“阿砚,没看出来你还是个好奇宝宝。”魏延点了一下我的额头,“脑子里的想法怎么就那么多。”
“可是我真的害怕,睡不着。”我在睡袋里拱了拱,少有地撒娇,“你先不要睡,你陪我。”
魏延低声轻笑起来,道:“行不行啊你,这么胆小,那你万一想上厕所怎么办?”
“啊魏延你千万别提上厕所这茬,等下我真的想上厕所了!”我叫道。
魏延蒙在睡袋里咯咯直笑,“如果你真的想上厕所,我会陪你去的,你放心吧。”
我呜咽一声,朝魏延轻靠过去。他伸出猿臂将我一把揽过,低声问:“要我给你烧火吗?”
我点点头。魏延一翻手,一剂明黄的真火自他掌心慢慢升起,拢向我。温热的煦火烤着我的面颊,我轻声问道:“能就这样给我烧一辈子火吗?”
魏延手上的火星颤动了一下。他低头看我,凝神的一瞬间,我觉得我就要融化在他的眼神里。
“如果你给我烧一辈子的洗澡水,我就给你烧一辈子的火。”他道。
“成交!”我一个激灵从睡袋里钻出来,拉过魏延的小拇指,“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魏延面上皆是嫌弃之色,仿佛有一万个不情愿,但到底还是跟我对印了大拇指。他起身从一旁的行李里拿出一张红栅宣纸,铺开文房盒,蘸了一点墨,刷刷地写起来。
“写的什么?”我问。
“你的卖身契。”魏延淡淡道,握着毛笔的手行云流水在纸上游走。
“啊——”我惊叫一声,探过头去一瞧,‘婚契’二字立在宣纸正中醒目逼人。
“你生辰八字多少?”魏延的问话声不容我有半点迟疑,“几几年出生的,在哪里出生的,统统报来。”
“一九□□年十二月十二日正午九时,出生地就在汴州。”我迟疑了一下,诺诺道:“我就是随口那么一说,魏延你不必……”
魏延停下誊写的手,扭头看我,道:“那我不写了?”
“不不不”,我下意识地摆手,“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魏延垂目,手又动了起来。
“会不会太快了?我都没和我爹说过,毕竟是婚姻大事,还有梁家的人……”我轻声道。
“阿砚,我和你这么说吧。我这个人呢,从来就不是规矩里出的方圆,结婚证书、民政局这些对我没有任何约束力。这一纸婚契,我头一次写,也希望是最后一次写。你若是愿意,现在就签下你的大名,从此做我魏家的媳妇。生死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就这么简单。”魏延静静道。
我一下懵了,只觉心中涌起一阵又一阵的涟漪,久久不能平静。那些名为欢愉、激动、感慨的情愫如涨潮的余浪一般,将我心里的高地尽数淹没。从前我也觉得光阴冷漠、世事无趣,如今却希望同他在一起的每一刻都能凝成一粒琥珀,永不褪色,永藏心尖。我望着魏延俊逸又带些严肃的脸,仿佛已同他携手度过了一生一般,脑海中全是五颜六色的烟花,刹那间就绽放。
“我签。”我定定道。
魏延将写完的契书递给我,道:“签之前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你究竟看上我哪点了,仅仅是因为我的眼泪吗?”我知道我这样明目张胆地问很蠢,但是我需要知道答案。
“我母亲已经去了”,魏延静静道,“就在我们决定上山的前一天夜里,走得很安详。”
“对不起。”我赶紧道。
“没事,久病床前无孝子。”魏延淡淡道,“她走了,她松一口气,我们全家也松一口气。回到刚才的问题,我看上你哪点了。”
“嗯。”我点头。
魏延的眉头皱了皱,思索片刻,进而道:“白马寺初遇的时候,我就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