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愁涧的赵小王爷一般无二。
第四十章
天阶月色凉如水。越重峰独自站在新皇后居住的玉穹宫门口,漫天星斗、未圆月华,将他孤零零的影子映在雪白宫墙之上,倍显凄
凉。他回到西越皇宫还不满一月,已经历过无数次暗杀阴谋,手段千奇百怪,不一而足。若非赵长歌早有准备,也许就死过好多回了。
许多年前,他母亲新皇后便被人陷害,自刎于此,将一颈热血洒满青石方砖,直到今日,砖上碧痕尤在,这宫殿内都似还能闻到一丝血
腥之气。
游目四顾,殿内空荡荡的,只因越王哀痛皇后无辜遭难,不许其他人进入。重峰心中感伤,慢慢走到在塌前的脚凳上坐下。这是他
幼年时最喜欢坐的位置,坐在这里可以倚靠住母亲双腿,把头搁在她温暖的膝盖上,让她一边递些糕饼给自己解搀,一边抚摩自己的头
发。那些从小服侍他的宫女近侍们则围成半圈,说些有趣的故事逗引他发出一串串清脆笑声。
如今物在人亡,只有窗外明月清辉,映照着似水流年。他吹熄了灯火,闭上眼睛,把身子朝床塌边靠过去,当年那温欣的感觉似乎
还在,母亲满眼笑意,正唤着他的小名:“峰儿,峰儿~~”
忽听宫外云板响了两下,他全身一震,蓦地睁眼,只觉整颗心都在收缩着疼痛。窗前花影重叠,一片空旷安静,这里再没有别的人
,只有他自己。两道眼泪静静落下,几粒水珠无声委地,打湿了青石。
就再此时,一蓬乌光从窗外射来,暗器!角落里跃出两人,各自把长剑挽成剑花,挡在他身前拨打暗器。趁护卫们忙着对付暗器,
屋顶上连续跳下来五人,手持兵刃围攻重峰。重峰抽出怀中短刀,利刃舞出一道光圈,护住自身要害,同时足尖一点,向门外奔去。下
手之人怎肯轻易容他脱身,一条黑影手持利剑朝他刺来,剑光凛冽,快如闪电。重峰在宫廷中行走,不便佩带惯用的长剑,手边只有一
把短刀,不算十分趁手,好在他武功已大成,刀光雪雪,竟也抵挡得住。刺客首领一时不能得手,怕他出声召来宫中侍卫,心下暗暗焦
急,稍有不慎,反被他一刀划腰部。那人知今日事不可为,急刺三剑后,招呼同伴掉头就跑。重峰也不追赶,只是冷笑。他的刀上淬了
赵月密制的毒药,虽不要人性命,却会使伤口一直溃烂不能愈合,便如同给那暗算之人打上了记号,早晚能循着这条线索,查出幕后主
使。
这突然出现的刺客像一顿棒喝,把他震醒。宫廷里处处危险,步步惊心,实不能有丝毫松懈软弱。于是收拾心神,离开玉穹宫。走
到半道,黑暗天空中,忽有一白影翱翔。他伸臂一招,那海冬青认主,立刻便从天而降,落了下来。鹰脚上缚了银筒,正是赵长歌送进
来的密函。重峰打开看了两遍,嘴角露出微微笑意。这个人,做任何事都异常谨慎周到,有他在,还有什么可担心惧怕的。想到数月前
,爱人重伤将死,此刻自己心头上的甜蜜感觉仿佛像偷来的一般叫人只能暗暗窃喜,不敢说与人知。欢喜了片刻,才轻轻自语道:“你
要做凌驾云霄的神龙,我也不能太差劲了,否则日后哪有脸站在你身边。”
他幼年身逢巨变,几乎丧命,今生本已绝了权势之念。但为了襄助赵长歌,也为了让自己能与对方比肩,这才鼓足勇气,回到故国
。所以,虽经历艰难险阻,不但不怨天尤人,反而觉得能为心爱之人多尽一些心力,加倍感到畅意舒怀。再抬头望天时,星光清幽已如
那人浅笑,月色妩媚还似那人眼波,想起数日前两人热情缠绵不知餍足,脸上顿时红了。
宫廷里刀光剑影,芸香街却是春风多情留人醉。越重光在高楼上燕饮饷客,说是要招待远道而来的赵长歌。虽然这神都难比南魏京
城繁华富庶,但也是处处烟波楼阁,家家美酒娇娃,满城的骄奢。这两人精于算计,各怀鬼胎,见面时照旧言笑晏晏,携手入席。
越重光见他人略显消瘦,脸蛋少了一些圆润,却多出几分风情,比先前更加撩人,心头顿时一热。于是殷勤相问:“数月前听说长
歌出了意外,重光以为痛失好友,差点就为此病倒了。今日一见,小王爷风采更胜往昔,原来是谬传误我。”
“嘻嘻!”赵长歌笑得轻浮,“我是死了又生,太子可会觉得害怕?”说完两人一同大笑。
酒过三巡后,越重光半嗔半恼地说:“你最爱耍我!原许了我要联手共夺天下,居然一翻脸就联合外人来对付我。别人能给的,难
道我就给不起?哼!还说什么待我是一片真心,长歌无情无义,叫人齿寒。”
赵长歌轻叹一声,貌似含情,温言安慰他道:“我也不想的,只是身逢其事,一时难以推脱罢了。你别多心!”
越重光露在衣衫外面的雪白肌肤比月光还要迷人,晃得人挪不开眼去。他故意委委屈屈地说:“长歌到底要怎样,只要说出来,我
没有不应允的。”说完身子已靠过去一笑。论相貌,重光太子不输给任何人,这一笑如是一株开花的罂粟,带着飞扬跋扈,蛊惑人心的
艳色。
赵长歌装出见色心喜的模样,摸了他一把,调笑道:“太子未饮几杯就已经醉了。”他们两人此时的情形好似情人醋海生波,正使
性子闹别扭,拿着肉麻当情趣,实质上彼此试探掂量,各逞心计,其中险恶不输朝堂上明枪暗箭。
神台纵火失败后,越重光便命人暗中调查,不查不要紧,一查吓死人,重峰小儿居然这些年来都托庇在赵长歌羽翼之下。如此看来
,他与赵家的关系自然比别人要亲密许多。赵长歌如能帮无权无势的他成功夺得西越尊位,将来所获利益远比襄助早已手握权柄的自己
要来得多。他向来善谋,怎会不明白其中的关节,只是此刻有求与人,便不得不先矮下三分来装做不知。
重光太子亲手倒了一杯鲜红的胭脂酒,浅呷一口,再递给赵长歌,看着他一仰脖饮了自己的残酒,才说:“再有七天便是我西越皇
族祭奠月神的大典。到时候,父皇会率所有皇子登上圣山,我打算趁这个机会下手。长歌可肯助我一臂之力?事成后,但凡我有的,竟
可全部送与长歌。”其实赵长歌只要肯答应不襄助他那个弟弟,他要成事便易如反掌,并不须借助他人。
“难道我要这西越王位,重光太子也舍得割爱吗?” 赵长歌明知对方另有打算,只要除掉了唯一能对他构成威胁的弟弟,定会与
自己翻脸,甚至再施毒计把赵氏全盘势力根除,亦不足为奇。此刻故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