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形太快,不等人家向他解释情况,人已经冲进屋内,抱住还在
昏睡中的赵长歌便放声大哭。
“主子别抛下我,我只想和你在一起,你别离开我啊!我怎么能叫你一个人孤零零的躺在木头里,你等我一等!”说完,竟举掌朝
着自己天灵盖击去。赵月吓得魂不附体,连忙死死抱住,嘴里大叫道:“主子没事,你也不用死了。”
赵峰方才跑了一段,越想越觉得不对,终于明白定是赵长歌不妥,赵月这才奉命用谎言将自己骗走,于是急急往回赶。此时听到赵
月的话,哪里肯信。赵长歌被俩人吵得不行,眼皮子动了动,气哼哼地说:“这么闹,死人也被你们闹醒了。”
赵峰大喜,又有些不敢相信,结结巴巴地垂泪问:“主子这该不是回光返照吧?”大家都忙着照看长歌,没及时回答。他立刻又大
声说:“没有主子,我是不能活的。阿月,你要是真为我好,就成全我吧!”众人一阵摇头苦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让这死心眼的
人明白。
“傻孩子。”赵长歌伸手揽过他,紧紧搂在怀里。
第三十六章
谁也没想到,南魏储君之争最后会成为一场令天下人都瞠目结舌的闹剧。其他皇子求之不得的太子地位,元珲却死活不要。一开始
在场众人都以为燕王那是因循古礼,做个三让而受的姿态罢了。那知道,四皇子是真的铁了心不要当储君,坚辞不受。元珲不但不要这
至高无上的皇位,连王爷都不想继续干了,竟然当众说自己只愿做个布衣百姓,要离开京城一生与泉林为伴,这下可叫皇帝并满朝文武
面面相觑,下不得台了。
事后,绍帝急召燕王入宫长谈。皇帝拉住他手,说:“朕后宫嫔妃上千,亲近过的少说也有百余人,可她们只当朕是皇帝,惟独你
母亲将朕视做夫君般对待。皇帝是九五至尊,天下共主,可就算在这小小的皇宫里,也有朕顾不到的地方。为求你们母子平安,只得硬
起心肠冷淡你们,这其中的无奈委屈,元珲,你可明白?如今,朕是一心一意要补偿你啊!”
元珲从小寄人篱下,看长兄的脸色过活,事事由不得自己拿主意,因此性子便生得有些狷介狭隘,此时方了解君父待他的一片苦心
,虽然很是感动,但远离权势纷争的决心却更坚定了。天家人伦败坏,父杀子,臣弑君,夫妻为仇,手足相残,兄弟九人,短短一年间
就惨死过半。真要是做了皇帝,心里喜欢一个人,不但不能说,为了对方好还要故意冷落对方,这哪里是人过的日子,倒不如一介平头
白丁,合家甜美恩爱,活得喜乐无限。他自幼便尝尽宫廷里人情冷暖,其中的苦处比任何人都清楚,于是心意坚定地回答说:“父皇待
儿臣的一番苦心,儿臣都明白,只是人各有志,若父皇真心为儿臣着想,便不要把这一副儿臣担不起来的重担交托下来。儿臣只想尽快
离开京城,做一个四处游历的闲云散鹤。”
这一番话把绍帝说得呆了,半饷后才怔怔地问他:“你这是~~”
“天气渐暖,江南想必已是桃红柳绿,儿臣想先去瞧瞧那在水井边唱歌的女儿家,还有醉倒在春风里的才子狂生。”
皇帝久久不能回神,这送到手边的权势皇位竟不及会唱歌的江南女子和爱喝酒的书生吗?绍帝在位十余年,因为防心太重,御下过
严,真正舒心的日子并不多,尤其是这两年,几个儿子争夺不休,叫他费力劳心。元珲望着他微白的两鬓,心里说话,儿子能为您做的
事,也就这一桩了,其余都得看天意人心。他意已决,任谁都不能说服,最后留下一句话,说的颇为耐人寻味,“人活在世上,福祸自
担,总得放弃些什么,才能得到些什么。值与不值,幸甚与否都如衣衫冷暖,鞋履紧松,不必言传惟有自己心知肚明。”
后来燕王果真就此离京,为示不再回头的决心,遣散所有人等后一把火烧了自己的王府。大火从拂晓直烧到日上中天,兀自未熄,
烈阳下不见火焰,浓烟却直冲霄汉。绍帝站在高楼上看得两眼流泪,伤心之余只得传一道圣旨给各洲各县,言明燕王此行乃代天巡视四
方,所到之处各级官员必须听从调派云云,算是送给自己最钟爱儿子的临别赠礼。
燕王出走之事在京城里传得沸反盈天。小院中,伤愈后的长歌邀了萧拓坐在花树下品茶。他的伤势很麻烦,外伤加内伤,当日拼力
杀出一条血路,已然受损不轻。幸得萧拓不惜耗费真元,为他导气归元后,才终于有了起色。赵月这几日里更是费尽心力,拿人参当萝
卜使,拼命要给他家主子补元气。
汲水、煎茶、奉客。北戎皇帝瞧着他纤细十指在自己眼前晃动,心底顿时乱得如冷水入沸油。当年雁荡山上,那人也曾以茶待客,
静静的,两人一同尽享这安闲的午后时光。可惜,逝者如光阴已去不可追,眼前这一个虽是那人骨中骨、血中血,有着一般无二的风度
神韵,却终究不是那人重生。萧拓心里又痛又酸,于是这茶虽清香甘甜,吃到他嘴里却满是苦涩滋味。长歌并未察觉,待他饮下后又奉
上香茶一杯。
萧拓心中一直有个疑问,这时忍不住动问:“我曾派人苦苦找寻你父亲,他明明对我有情却始终不曾回应,你可知是何原因?”赵
月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哪有人这样弃儒礼,昧斯文,追着人家儿子打听父亲为什么不肯与他相好的?这,这,这北戎皇帝也太过大胆
无忌了吧。他不知北人豪迈纵情不拘礼,即便是皇室中人也一样敢爱敢恨,这萧拓更是一生纵横,睥睨天下,对世俗规矩细节从来不看
重。
赵长歌想了想,心中可怜他用情良苦,便说:“家父为人含蓄,也许是不愿行那惊世骇俗之事,他其实是想念你的。”
萧拓闻言沉思不语。以他的身份立场而言,出手救赵长歌实在是大大的不该。北戎辛苦经营百余年,传到他手中,正应该奋上辈余
烈,大展雄图才是。他却因个人私欲,抛却国家利益,相救最难缠的竞争敌手。不是不明白,只是那天看到他奄奄待毙的躺在床上,心
中竟连一丝犹豫都没有,只想着无论如何要保住他性命。仅仅因为他是赵清华唯一的儿子吗?这个借口太过牵强,连他自己都觉着说不
过去。他为此已困惑了多日,总觉着有些不可思议。此刻,一杯清茶在手,北戎皇帝突然想到要是自己当初没有回去即位,而是留在雁
荡山与他为伴,那人会不会也放下一切,两人从此信马由疆,不问世事的过上一辈子。这一想,心立刻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