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著妈妈许多的生活细节。
"你也知道自从九年前......反正那之后她就很消沉了,好不容易稍微振作起来,你爸他又发生意外,阿琴啊!她就是死脑筋,如果不让她分散注意力的话,只怕她也早垮掉了,谁知道居然会发生这种事情,更可恶的是她还说这样正好,让她去陪陪在另一个世界的女儿和丈夫,说什么拖累你这么多年,她一直过意不去,连治疗也拒绝了,那个傻女人、那个傻女人啊......"抹著眼角的泪水,这位中年女子是妈妈的多年好友,四年前的事也是她一直陪在妈妈的身旁,代替著我努力的使妈妈振作,甚至连关怀之家都是她硬拉著妈妈去的,现在,发生这种事,她比谁都难过。
"你也别哭啦!来,擦擦眼泪,前几天她又晕倒了,医生强制她一定要住院,我打了几次电话,可你却一直没接,没办法我就自作主张让她住院了,这几天她一直睡睡醒醒,又有些幻觉,说什么阿裕、小嫦都在等她了,就在房间角落,我看了都忍不住掉眼泪,你也振作一点,别让你妈担心了,知道吗?"到了医院之后,她拿著纸巾擦著我的脸庞,一边把我推进病房,苍白的房间、苍白的摆饰,连妈妈,都快和病房融为一体了。
"妈......"走到床旁坐下,我握住她的手,想让她睁眼,确定她还仍活在这个世界,活在我的眼前。
"小姚......你来啦......"睁开眼睛,妈妈看起来好憔悴,苍老的痕迹一直布满她的脸上,太过难熬的现实让她老的特别快,一点也不符合她的年纪。
"妈妈,为什么不告诉我......"忍著即将夺眶的泪水,我抿著唇,有些责怪。
而妈妈则是笑了,勉强的挥了挥手,一副不在意的模样。
"没事的,只是爸爸和小嫦太想我了,要我先去陪他们,小姚你乖,别生妈妈的气。"那脸上似是毫无痛苦,我却知道她所吃的苦,太多太多了。
"妈妈,不要去,他们两个人可以先等著,我还想陪著妈妈一起去当志工、一起吃饭、一起聊天,妈妈,你舍得让我一个人等著你们吗?我会很寂寞的。"把脸贴在妈妈的手上,我的泪水终究还是忍不住了,浸湿了她的手的同时,一边滑落脸颊。
"不会的,小姚,你一点也不会寂寞啊!你看,爸爸和小嫦一直在天上看著我们,等到我去陪他们时,也一样会守著你,小姚啊!你要连同我们的份一起活著、幸福,知道吗?"拍拍我的头,妈妈似乎又要睡去。
"不要、不要!求求你,妈妈,不要丢下我一个人,我会怕的,我会一直做恶梦让你担心的。"推著她的手臂,我不许她就此睡去,一种即将失去她的恐慌催促著我别让她成功闭眼,终于,她又眨了眨眼,似乎清醒许多。
"小姚......别再自责了,你姊姊的事情,不是你害的,她没有怪你,她还是很疼你的......"勉强的说著,她的声音有些虚弱。
"妈妈......"摇著头,我再也说不出话来。
"我早就知道你姊姊自杀的原因了,她全部都写在日记本里面,有一天我整理她东西时发现的,她上面虽然写著对你不谅解,但字里行间还是心疼你的,小嫦很早就知道你喜欢路骋,不要否认,她说从你眼里就看出来了,日记最后也说了,她不怪你,她只是不能接受自己不被喜欢,她讨厌的是想不开的自己,所以,小嫦会死不是你的错,你不要再一直自责了......"越来越小声的字句,到了最后,我简直要贴在她的嘴边才能听见她的话了。
"路骋找我谈过......他说他也爱你,只是因为你太自责了,而且......你爱小嫦的程度似乎比爱他还多,我和他约好十年内如果他能让你放弃自责,甚至能再一次爱上他的话,我就不会反对你们再一起,小姚,你还有人在等你,让妈妈去陪小嫦,好不好......"闭上眼,这次无论我如何的摇晃,妈妈都不再睁眼了,身旁的机器也显示她的身体机能在急速的下降中,我放开妈妈的手,看著她无力的垂落,冲到门口喊著医生,直到被护士推出门外后,虚软的瘫在原地。
"小姚啊!你妈可能不行了,你要坚强,知道吗?"大婶一边把我扶起,那紧绷的脸色显示她也非常的难受,坐上等侯椅时,我望著紧闭的门板,心思已经穿透那层实木,紧系著病床上的人。
***
一个月后,我独自送著妈妈的最后一程,身旁,还有那位亲切的大婶,她擦著眼泪,看著我伫立在三座坟前,里头,有著爸爸、妈妈、姊姊,整齐的让人心酸。
"小姚,以后你自己一个人要好好照顾自己,别让他们在天上还要担心你,知道吗?"把我送回家门时,大婶这么说著,擦拭著眼角流不乾的泪水,彷佛感同身受般。
"嗯,谢谢你,刘阿姨。"点头,我目送著她离去的背影,许久之后才转身进屋。
屋里,似乎还能听见姊姊的笑声、爸爸追逐的身影,还有妈妈叨念著我们不要一直玩忘记吃饭的叮咛,我侧耳听著,那些场景却消失在空气中,只剩下孤独占据。
坐在餐桌前,总是有水果和布满热腾腾菜色的桌子空荡荡一片;茶色的桌面有著我和姊姊顽皮使坏、偷偷在上头的杰作,属于爸爸的位置上,我们刻著‘爸爸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而妈妈的位置上则是‘小姚和小嫦最爱妈妈哦!',曾经,他们在看见刻画时的怒气,转为含笑的感动,给我和姊姊一颗一点也不痛的爆栗,让我们抚著头顶偷笑许久,而姊姊的桌前,我偷偷的写著‘我最喜欢姊姊了!',她则是回给我‘我也最爱可爱的小姚哦!';就像是昨天的事情一般,我已脱离了幼时的身影,转成了既悲伤又沉默的男人,不忍再注视那些,我推椅离开。
上楼,有著三间房间,左侧是最大的主卧房,爸爸和妈妈总是在催促我们回房睡觉后手牵著手一起走进,偶尔,我会拉著姊姊一起偷听他们在做什么,然后又在听见一些暧昧呻吟后红著脸各自回房,那已经是好久以前的事了,在我们尚未长大,尚未懂得烦恼之前。和爸爸探险也一直是我和姊姊的最爱,我们会假装自己在丛林,拿著望远镜和戴上草帽,四处在屋里找寻宝藏,妈妈的书房是禁地,每当我们不小心闯进去时,正在赶稿的她会生气的指著爸爸的鼻头一直臭骂著我们。
转身,我往另一侧走去,姊姊的房间在我的对面,以前,我大多在里头渡过好多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