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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桂芳冷笑一声:“我看你是想做红脸,让我去做白脸吧?”桂芳平时爱占点小便宜,可是还没有丧尽天良:“外头那个泥腿汉子能是个什么东西?他这么大岁数,指不定家里就有个老婆,如意嫁过去就是给人当奴才做小。我巴不得如意跑了呢!”

    樱桃掐着她往外走:“你去不去!”

    桂芳打开她的手:“去什么,我得值夜!”

    樱桃灯下,眼睁睁地看着桂芳又重新坐回去,抓了把瓜子儿慢吞吞地嗑,她死死地盯着桂芳,眼珠子都不错一下。

    桂芳更厉害,她爱看就看,又不能被少看了一层皮,反正害人的缺德事儿她是不会干。她优哉游哉怡然自得,远远对樱桃说:“我看你就是咸吃萝卜淡操心,该你的事儿你干好,不该你的汤什么浑水!”她刚说了一句,就看见樱桃转身走了,“小蹄子!”

    她呸了一口,掉过头和边上坐着的丫鬟接着聊天,接过旁边没人儿了。

    桂芳心里突然就明白了,原来刚才樱桃那话不是说给她听的,也知道她是不会去给姑娘回话。

    她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说给旁人听的啊。

    桂芳紧了紧身上的袄子,她和樱桃同吃同睡,可是她真的不知道她心里想的什么,不知道她肚子里揣的肠子到底长成个什么模样。

    那丫鬟吭哧吭哧一路往西院跑,这回要是立了头功在姑娘跟前露个脸儿,以后也犯不着总值下半夜的班儿了。

    西院的八仙桌已经支上了,四周挂上了红布和喜字。

    何诗娟还专门腾出来一间喜房,专门让姜如意用来洞房。

    她就是要把喜事办得热热闹闹,她要让姜如意浩浩荡荡的嫁给一个泥腿子,嫁给一个乡下佬做小老婆。

    她就是要把这事儿办得漂漂亮亮,让旁人挑不到一点儿错处出来。

    你一个嫁过人生过孩子的破鞋,能找个清白人家嫁了,你就得偷着乐了。

    何诗娟指手画脚指挥着下人装点院子,还向周边的邻居下了帖子,甚至往营子里姚通那边也下了帖子,说要是有空就赏脸来吃口喜酒。

    大姜氏病了好几天,听到这个终于拼着一口气爬起来,连衣服都没换,就穿着一身杏黄色的里衣,塔着鞋过来:“你要把你小姨嫁出去?你的心被狗吃了?你小心天打雷劈啊!”

    大姜氏一边说一边咳嗽,一张脸蜡黄,像是在煤炉子上熏了几个月的腊肉,她人老了十岁的模样,脸上又多了几道皱纹,人却瘦了一大圈,人穿在衣服里面,一阵风吹过来,挂在身上的衣服直打晃。

    何诗娟说:“谁让太太出来的?”

    马上有几个丫鬟过来拉扯大姜氏,大姜氏手里一直攥着把剪子,人过来她就在空中挥舞,丫鬟全都散开不敢往前上。

    何诗娟软下声音:“娘,咱有话好好说。”

    大姜氏说:“马上退婚!让那什么唐家还是李家的人给我滚蛋!”说着,就着手边的一块正红色绸布扯下来,上面的一个红彤彤的绣球也跟着掉了下来。

    何诗娟站着不动:“娘,你就非得看着小姨在家里做奴才,让底下人欺负?她嫁个好人家,出去享福,总好过在这儿给人当差不是?娘,你真是糊涂了!”

    “我一点都不糊涂!”大姜氏又拽废了几个红绸布:“我真是看走了眼啊,我就知道,何文富那样的畜生,他的种又能是什么样!现世报啊!爹娘养了我这么个不孝女,我就养出了你这个蛇蝎心肠的畜生!”

    那丫鬟就是这个时候冲进人群里头,把姜如意要带着老爷太太逃跑的事儿,轻言细语地说给了何诗娟听。

    第一百三十四章“这是您的女儿”

    另一边,钱昱正在底下等姜如意回来,听见上面有动静,似乎不是襄襄的声音。

    “三爷”

    模模糊糊的声音传过来。

    钱昱没答话,那边又接连喊了几声。

    “三爷,姑娘那边出了些岔子,让我来给您传话。”

    钱昱拉开上头的一面绸布,敲了敲头上的一块青砖,然后听见急促的小碎步朝这边过来了。

    青砖被人搬起来,探下来一张脸。

    钱昱没打算让她下来,隔着一层问她出了什么事儿?

    地下暗,樱桃看不清里面的人和场面,只好说:“三爷,您先让婢子下来。”

    钱昱道:“就这么说吧。”

    樱桃说:“说来话长,姑娘让人给绊住了脚,一时半会儿怕是来不了了。”

    她听见下面安静了一会儿,接着是钱三爷的声音:“你下来说。”

    底下倒是干净得很,没有想象中的那股子霉味,可比她偷偷藏囡囡的地窖要舒坦多了。

    她规规矩矩地福神行了个礼,按理说她看见三爷还是会胆怵的,但是手里抱着的可是三爷的亲闺女,而且一养就是好几个月,樱桃早就把自己当成三爷的内人了。

    看三爷就像是看自己的夫君一样,说不出的一种亲切感。

    钱昱点了盏灯,才看见樱桃手边还抱着个孩子。

    看着像七八个月大,他有点眼熟,问她:“哪儿来的孩子?”

    樱桃心口一颤,又趴下行了个礼:“这是您的女儿。”

    钱昱愣住,手伸过来,樱桃赶紧把孩子递过去,他接过来小心抱着,之前在营子里囡囡他几乎是抱不离手。

    他摇摇头,那时候就这么轻,过了这么久,不可能还这么小。

    樱桃抹泪道:“姐儿没有奶水,米糊糊又不爱喝,不长个儿。”

    钱昱揭开孩子的襁褓,看见孩子胳膊上的小痣,心里算了是落了定,又重新把囡囡裹回去,来回检查了好几次襁褓,怕把她捂着,又怕太松了把孩子凉着。

    樱桃全程慈爱地看着这一幕,心里说孩子爹没怎么抱个孩子,是这样的。

    她笑着想过来指点一下钱昱该怎么抱才能让孩子舒服,钱昱抬眼看了她一眼,她手上的动作停住了。

    钱昱淡淡道:“辛苦你这些日子。”想了想,转身翻出来一个玉扳指扔给她,樱桃眼圈红了,得这一句话,她这些日子熬得苦受得累全都值了!

    她说:“三爷,咱什么时候走?”

    钱昱稳稳当当地抱好孩子,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