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脚上的靴子,然后袜子……
男人的脚并不好闻,但她丝毫不觉得有什么,转身就出去打了一盆热水回来给他擦脚,仔仔细细地擦着……
男人突然坐了起来,他的双眼像是夜里的鹰,凌厉又冷酷。
“你在做什么?”
“给您洗脚……”青萍拿着一张抹布,仰头看她,傻得可以。
他站了起来,扫了一眼更漏,道:“去给我烧桶洗澡水来,我要沐浴。”
“是……”青萍起身,匆匆离去。
这样的开始,奠定了他们之后的相处局面。世子不知道这是王妃给她安排的通房,以为就是刚换上的大丫环,所以一直让她做一些丫环的事情,而忽视了她的真正用途。而青萍呢?她乐在其中,每天站在廊下翘首以盼就是她最大的乐趣。只要看到那个高大的身影走来,她就欢喜得不能自已。
洗笔、研磨、叠衣裳、换被褥……这些本该丫环做的事情青萍做得游刃有余。跟世子相处的时间越长,她就越能了解他的习惯,他坐在书案前一抬手,她就知道要奉茶,他一皱眉,她就知道要换纸,他起身,她就赶紧把他出门用的刀拿上来。世子使得顺手,她也做得开心。本以为就这样长长久久地做下去了,没想到朝露竟然和府里的小厮私通,当场被捉获,然后……
青萍再也没在王府里见过朝露了,有人说她被世子爷砍死了,有人说她被王妃卖到青楼去了,还有人说城外的乱葬岗突然多了两俱面露全非的尸体……反正,大家的猜测各异,谁也不知道朝露的结局如何。
可既然朝露不在了,那青萍这个二号通房就要履行她的职责了。
徐嬷嬷来了,她跟世子爷说了几句话,之后世子一直用那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她。
“爷,您有什么事儿吗?”青萍忐忑不已地看着他。
世子招手,意思是让她上前。
青萍踌蹰,鼓起勇气走上前:“爷,您有什么吩咐……”
世子勾起了她的下巴,仔细瞧了瞧她的脸蛋儿,道:“确实不错。”
青萍一下子就脸红了,她垂着眼睑,不敢多看。
“你是母妃安排给我的通房?”他问。
“是……”青萍的声音如蚊音一般。
世子点了点头,问:“那你为何整天做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奴婢……喜欢。”
他松开手,打量了她一番,然后退开一步,绕过她出门了。
青萍:“……”
晚上,等了很久都没有见到世子的影子。青萍有些难过,她在想是不是世子厌弃了她,觉得她出身低贱或相貌平平,不配当他的通房?
又站在廊下,她伸手搭在廊柱上,黑夜融成了一片,她双眼模糊了起来。
“站在这里做什么?吹冷风吗?”一个低沉的嗓音从旁边传来。
她转头看去,就见他站在走廊上,身后跟着两个小厮。
“世子爷……”
“你们下去吧。”他吩咐两个小厮。
“是,奴才告退。”
他抬腿往里面走去,她赶紧抹了眼泪跟上去。
“不是要侍寝?”他坐在椅子上,挑眉看她。
刚刚哭花的脸蛋儿上出现了一丝诧异的表情,他不耐烦地催促:“烧水,洗澡。”
“是,奴婢马上就去!”她瞬间活了过来,心头的阴云完全散开。
那天之后,她成了世子爷的女人。四更天的时候,她枕在他的怀里醒来,觉得此生了无遗憾。
她陪了他十年。起初,她只是小通房,整天围着他跑前跑后,乐此不疲,他是高大的世子爷,一手就可以将她举起来。过了两年,他成了王府里的男主人,水涨船高,她成了他的妾室,还是每天照料他的起居。又是两年,王府里娶进了新主人,她开始晨昏定省侍奉主母,见他的时间反而少了起来。时间像是离弦的箭,不知它最终落在哪里,但它总是罔顾人们的意愿,不顾一切地向前奔去。
终于有一天,他成了高高在上的王,主宰天下。她远在千里之外为他喜极而泣,即使她刚刚被他的妻室刁难责备。
她觉得自己老了,坐在铜镜面前她都不敢再抬头看。眼角生出了细纹,头发也不再黑亮,她坐在冰冷的宫殿里,托着一副残躯的身体,等着他一个月或三个月才来的一次。
听说他喜欢上了一个人,每天都翻过宫墙去看她。不知是否像他二十出头的时候那样,带着她翻过王府的院墙,披星戴月地驰骋百里,只为让她见识到真正地百步穿杨。
那个女人,她好幸运,遇见他的时候,他什么都有了,唯独缺一个和他相伴终生的人。
而年老色衰的她,不曾为他生下一子半女,不曾带给他无与伦比的欢乐,不曾在他的辉煌人生里留下一点蛛丝马迹。
凭什么?
如果就这样平平淡淡地老死宫里,无非是让他彻底忘记自己曾点燃过一个少女的炽热之心,让她甘愿等着他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
若是还有办法能让他记住“青萍”这个名字,她愿意倾尽全力。
☆、96教女,教妻
四月份一来, 天气完全暖和了起来,柔软的风一吹, 遍地花开, 出城踏青的人也多了起来。
厚重的衣服一除,某个小胖子的肉就完全遮不住了, 扑腾到水里, 像是一只被扔在池塘里四脚朝天的青蛙。
“哇哇——”
一贯不喜欢洗澡的小太子又开始大哭了起来,西宫里的宫人们只要听到这样的哭声就知道是太子殿下又被扔进水里了。
两个宫女, 一个托着他的脑袋和腰,一个迅速地帮他冲澡, 配合默契。
舒慈坐在一旁, 看着扯着嗓子大哭的儿子, 点点头:“气息不错,没有断,以后是练武的料子。”
紫婵抱着浴巾上前, 接过出水的小胖子,赶紧安慰道:“殿下不哭不哭。”
等在外面的乐畅大喊:“弟弟出来了吗?”
“公主殿下再等一会儿, 太子殿下穿好衣裳就进来了。”紫婵扬声答道。
“等不及了,我要进来了!”乐畅大喊道。
扎着一头小辫的女孩儿冲了进来,被一旁的女人伸手拦住:“男子沐浴, 你进来作甚?”
“母妃,儿臣也想安慰弟弟!”乐畅被挡在门外,撅嘴,抱着舒慈的腰撒娇。
“等他穿好衣服出来。”舒慈伸手, 把她拎了出去。
坐在榻上,舒慈斜靠着枕头,偏头看她:“男女有别,即使他是你弟弟也不例外,明白吗?”
乐畅撅嘴,双腿晃悠:“有什么不能看的啊,该看的我都看过了。”
“你看了什么?”舒慈眯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