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第一次这么哭。韫玉嫂嫂死的时侯他也不曾这样。
韫玉嫂嫂的死已成定局,他没有办法阻止;可福生姐姐的事情,他明明有选择的余地,他还是放弃了。
哥哥一定是非常伤心吧。
不隔几天节度使府里送来大公子沈子忱纳妾的喜帖,翦秋见了,考虑了好久还是送到了赵谐成的房里:“哥哥。斯年哥哥纳妾,咱们去不去?”
赵谐成瞧着那喜帖脸色惨白,嘴里却说:“去。为何不去?”
沈家虽只是纳妾,可毕竟是沈大公子的初婚,沈家倒也不十分轻视。紧锣密鼓地准备了一个月,亲朋好友都邀遍了,府里也布置的富丽堂皇,总算没有辱没了沈家的名声。
婚礼的前一天晚上喜娘就待在陆福生的房里准备。喜娘细细地给陆福生讲明日的礼节规矩,陆福生虽不耐烦,却也只得乖乖低着头听。
沈子忱是亥时来的,夜已深了,沈子忱走过陆福生房间门口,推门进来。喜娘回头见是沈子忱不由得大惊。他们明日成亲,前一日晚上相见显然不合规矩。那喜娘四十许的年纪,装惯了长辈,迎上去便把沈子忱往门外推,张嘴便劝他,说是于礼不合。
可她怎么可能拦得住沈子忱?沈子忱甩开她便走了过去,淡淡说道:“又不是明媒正娶的嫡妻,不过纳个妾而已,哪有那么多规矩?”
这话明明是对喜娘说的,可他偏偏盯住陆福生的眼睛。陆福生扭头瞧了一眼衣架上搭的绯红色嫁衣,不由得脸色发白,又咬住了嘴唇。喜娘倒是识趣,叫上丫鬟全都退下了。
沈子忱微笑着走到陆福生身边,陆福生瞧着他的神色,只觉得胆战心惊。陆福生正在妆台的镜奁前坐着,沈子忱拉过她的手将她牵到床边坐下。
陆福生低头不语,沈子忱握着她的手轻轻说道:“我今天来,是有件事情问你。我希望你如实回答我。”
陆福生抬起头看他,算是示意他说话。
沈子忱捧住了她的脸颊,道:“你和赵谐成,你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比认识我早么?”
陆福生冷笑,她认识赵谐成自然比认识他晚。她还不会说话不会走路的时侯就认识他了。认识赵谐成怎么可能比认识他早?
陆福生道:“妾认识世子在先。”
沈子忱咬着牙点点头又问道:“那你们是怎么在一起的?”
陆福生有意气他,睁大眼睛唇角上扬,竟笑了起来:“他比世子对妾好,更何况他本身也比世子要好得多。郎有援琴之挑,妾无投梭之拒……”
沈子忱猛地掐住了她的脖子:“别再说了!”
陆福生笑容不止:“你杀了我吧!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沈子忱听了这话反倒松开了她:“你想死?哪有那么容易?我偏不要你如愿。我就是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沈子忱将陆福生按在怀里吻她,伸手便要扯她的衣领。陆福生急忙推他:“你走开!别碰我!”
沈子忱哪里肯听,侧身就把她压到床上。陆福生抵着他的胸口:“你不可以这样对我。我会恨你!”
沈子忱却是冷笑:“不这样你就不恨我了么?既然都是恨我,那我怎么就不能这样对你了?你不愿意也没办法,由不得你!”
陆福生一点武功都不懂,实力悬殊巨大,可陆福生仍是要负隅顽抗。沈子忱在她身上肆行劫掠,口里却劝她:“你若是放聪明一点,最好就不要挣扎。你也知道你跑不掉的!你挣扎,无非就是我得多腾出一只手制住你,多在你身上留下几个印子罢了。等明天酒宴,你的赵公子来的时侯,你免不了要去质问他。事已至此,他必定只是敷衍你,那时你又免不了拉拉他的手,扯扯他的衣袖。你一拉他,自己的手腕也会从袖子里露出来。若是那紫红色的印子给襄和看到了,恰好又叫他猜到我们今天做了什么,倒显得像你先背弃了他,你质问他的底气不也低几分么?”
陆福生气的脸色发青,沈子忱却又道:“要是真的那样了,你倒是可以拉我过去做个证,我承认,的确都是我强逼的你。”
陆福生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不看他,任他发疯。
沈子忱闹了很久。等到三更天喜娘又过来敲门说要给新娘子上头的时侯,他才起身离开。喜娘进来的时侯房间一片狼藉,陆福生正垂着头系中衣的带子。喜娘拿着喜服过来给她穿,看到陆福生的脸却大吃一惊:“吓!姨奶奶怎么哭了?眼睛肿成这样,待会儿可怎么上妆呀!”
陆福生冷冷说道:“那就不上。”
喜娘忙道:“姨奶奶说的这是什么话?今天可是姨奶奶大喜的日子。一辈子可就这么一次,怎么能连妆都不上?”
陆福生道:“是你家世子纳妾。你家世子都还不在乎,你竟管这么多?我这一辈子或许只有一次;可你家世子日后娶妻纳妾次数还多。这次有什么紧要?”
喜娘叹了一口气,又急忙去找冰给她敷一下。之后又抹了厚厚的粉,总算是给遮住了。
喜服很精致,浅绯色的锦缎绣满了奇花。可这竟然是她的嫁衣!没有凤冠,没有霞帔,甚至连衣服都不是正红色。她就这样附属于他了。
他不是她的,偏偏她却是他的。
☆、纳妾
第五十二章:纳妾
《春秋传》曰:“女为人妾,妾不娉也。”纳妾之礼:一,妾室花轿不从正门入,贵妾良妾从侧门进,普通姬妾从后门角门进;二,不拜天地父母;三,嫁衣不能着正红;四,需向正室敬茶,得到正室认可,方能为妾。
陆福生是沈府丫头收房,不需要坐轿子;沈子忱尚未娶妻,陆福生也不需要向正室敬茶。婚礼上客人很多,十分热闹,可仪式却简陋的夸张。
没有三书六礼、没有八抬大轿、没有凤冠霞帔、没有红色嫁衣、没有盖头,甚至不需要拜堂入族谱。陆福生从偏院步行而来,一身绯衣站在沈子忱身侧。
她,就这么嫁给他了。
可是,其实连这些她也不配得到。律法有云:“妾不为妻,婢若非生子,不为妾。违者徙两载。”她是沈家的奴婢,又是贱籍出身。曾经有过一个没有生下来的孩子,还是个女孩儿。若非沈家在平卢镇一手遮天无人敢将沈子忱下狱,她如何能嫁他为妾?沈子忱如今能纳她为妾也已是恩赐。
娶妻时男方须穿正红色礼服,纳妾则不必。连新娘子都一身绯衣,新郎一身红衣算怎么回事?沈子忱一身黑衣,衣角微翻能看见里面暗红色的里子,是剑南镇运来的莨绸。常言道:“男要俏,一身皂。”沈子忱本就生的俊美,此番皂衣加身,又是初婚大喜,端得是玉树临风意气满怀。
沈子忱微笑着扭头看了一眼身侧的陆福生,向她伸出了手。陆福生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