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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脸像是一颗粉珍珠葡萄, 上面挂着晶莹欲滴的水珠, 散发着诱人的芬芳。

    花野吉平的喉结情不自禁地上下滚动了一遭,头也俯了下去, 刚好碰上苹如的唇。

    这一瞬也定格在了喷泉池假山旁边那个头戴压发帽,身着女式西装的女人手中的相机里。

    只是没有人发现。

    苹如像是被毒舌咬了一般, 本能地朝花野吉平胸膛推了一把, 随即退后一步。

    花野吉平有些不知所措。

    苹如低下头去, 压着声音说了声我先走了,就疾步出了陆军特务部。

    最近一段日子苹如工作时,花野慊仓常常在一旁陪她, 防止渡边纯美下手使坏。

    苹如劝他去忙自己的事情,他只是说自己没什么事儿,一个人无聊还不如跟她一起坐一会儿。

    反正也不碍事儿,还可以帮她盯着渡边纯美, 苹如也就不拒绝了。

    工作的事情是顺溜了,家里偏又出了问题。

    因为哥哥海澄一封信中无意提到,苹如跟汉勋复合的事情就泄露了。

    郑钺担心女儿再一次吃亏, 劝说苹如:“苹如,我去过闸北区了,王家的邻居都知道那位姓姚的姑娘跟他们家的亲事,完全不知道你的存在。王汉勋要是真心对你, 他为什么不跟姚家解除婚约,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拖着你。你知不知道你正再次朝那个道德漩涡里走?你要想清楚啊。”

    苹如按住父亲的手:“父亲,我清楚得很。我不会后悔的,我和汉勋两个人都不后悔。”

    她从衣领里拉出挂着戒指的项链来,给郑钺看:“汉勋没能解除跟姚家的婚约,除了他父母的压力,就是我的问题了。其实,汉勋已经跟我求过一次婚了。只是……是我这边的问题。我给了他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这让他心里很没底,也因此而拿不出理由去要求他父母答应解除与姚家的婚约。”

    郑钺了解到了一些,但仍有不解:“那么苹如,你是怎么想的?”

    苹如回答时吞声踯躅:“那时候,我是想着大学毕业后,继续出国留学的。现在,我只想赶快结束学生生活,投入到工作中。订婚结婚的事情,我没想过。我觉得我跟汉勋两个人,现在这样就挺好的。”

    郑钺抚了抚苹如垂下鬓的几丝碎发:“苹如,你还好。可汉勋已经二十六岁了,年纪不小了。一年两年或许可以等,再多了,真的等不起。不管你是什么心态,结婚还是不结婚,想通了之后,马上给人家答案。”

    苹如点头应声:“我知道了。”

    回到房间后,天如进来跟苹如说话:“姐,哥哥他单独给了我一封信。信里说,让我去问问嫂嫂能不能去重庆。我们两个找个时间一起去问吧。我不知道怎么说,才算合适。嫂嫂人太冷了……”

    苹如答应跟天如这个周末一起去。

    上一次见嫂嫂还是去年的事情了,今年再见,她似乎没什么变化,说话还是那么刻薄。

    要不是苹如知道她就是个这样的性子,还以为她不欢迎苹如的到来呢。

    她双手抱怀,柳眉一竖,用好听的声音和诘责的语气质问:“海澄又叫你们传话来了?他怎么不直接问我?他究竟还要我等他多久?”

    苹如不受影响,始终保持冷静温和:“哥哥在重庆做飞行教官,有时还要打仗,请嫂嫂体谅。哥哥不直接问嫂嫂,大抵是因为心里没个准儿吧。”

    “如果他直接问我,或许我会答应他。可是……”她一副心如死灰的表情,片刻又斩钉截铁,“我已经决定去马来西亚了。”

    天如冷笑:“大哥哥约莫是已经猜出结果了,所以让我们过来问。被直接拒绝,还不如让人转告,带来的伤害小一些。”

    她气极了,指着天如:“你够了!是他先对不起我,他不配做一个丈夫,没有一个丈夫会丢下妻儿不管。”

    天如为哥哥辩驳:“哥哥他哪里有不管你?这个别墅,别墅里面的东西,你和孩子吃的用的,哪一样不是哥哥给你的。他每过一段时间就写信回来,问你和孩子怎么样,要我们多多照顾你。你还要怎样?”

    “我不稀罕这些,我稀罕的,他已经给不了我了。”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泪水决堤一般往出涌,带着些不知所措的意味环视四周,没有任何形象可言地吼,“这些都是他的,我什么都不要!孩子也是他的,我也不要!我马上搬出去!我离开上海!”

    苹如没有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急忙唤她:“嫂嫂……”

    邻屋传来孩子的哭声,奶妈出来了,劝说她:“都别吵了。我的太太,孩子都被吵醒了。”

    她怔然,随即变色,猛地甩开奶妈的手,瞪着苹如和天如:“把孩子抱走!都给我走!”

    见苹如跟天如不动,她踩着高跟鞋,噔噔噔地进了邻屋,立马又出来,把被吓哭的孩子塞到苹如怀里,用蛮力把苹如天如推搡出门去。

    砰地一声,门关上了。

    苹如与天如黯然地对视了一眼,终是离开了。

    她们没有把孩子直接抱回家,而是送到了大姐真如家里。

    天如跟大姐真如讲清事情原委后,低下头连说是自己的错,不该用过激的话顶撞嫂嫂,致使这样的结果。

    真如宽慰天如:“我明天抱着孩子过去一趟,或许一夜过去,弟妹的气儿就消了。别太自责。”

    次日真如过去,别墅里早已没了人,只剩一个奶妈和几个使唤丫头,吓得话也说不大清,反正就是人走了,不回来了。

    真如把孩子抱回了郑家,跟母亲说了实情。

    郑夫人摇头叹息,勒令全家人不得告诉郑钺实情,只说是真如同学的孩子。

    事情只能是这样了。

    苹如在信里把事情跟哥哥说了,就等着明天一早寄出去。

    回想哥哥跟嫂嫂的事情,苹如感概万千。

    此刻驾着战鹰与日寇战斗的汉勋,会不会像哥哥一样没有安全感,害怕因为分隔两地,她会移情别恋。

    单看他寄回来的几封信,似乎没有什么痕迹。

    可如果说没有,怕也是太过绝对。

    今年他寄信回来的频率,明显要比去年高的多。

    她是不是该听父亲的话,给他一个明确的答复呢?

    苹如想到了半夜,终于有了决定。

    早晨起床梳洗打扮后,苹如把胸前的戒指摘下来,戴在了左手中指上。

    她叫来天如,让天如给她拍照,连同她戴着戒指的手也一同拍上去。

    天如比谁都高兴,她感叹:“汉勋哥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啦。”

    拍好了,苹如安安静静坐下去,伏案写信给汉勋。

    那一张仿明代十竹斋笺谱宣纸信笺的博古签纸上,落下了一个个清雅的小黑字。

    亲爱的汉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