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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来!”

    阿顾不忍心了,“算了算了,我本来也不是什么好鸟,你不用给我洗了。”

    宿羽继续说:“我发誓,不管阿顾是好鸟坏鸟还是断袖鸟,反正我和阿顾清清白白——”

    外面雨声渐密,噼噼啪啪打在帐子顶上,响得简直像雹子。

    大家不忍心地移开目光,不约而同地安慰道:“小宿,算了算了。”

    作者有话要说:

    阿顾:恩公放心,我鸟很好

    (天啊我在说什么,未成年请至少装作捂眼)

    第6章 二郎

    ———第四章·二郎———

    宿羽真的被气得不轻,手把肉都没吃几口就跳起来要走,“我不跟你们说了,我要走了,你们都是会吵架的坏蛋!还有你,阿顾,我跟你势不两立,大坏蛋!”

    可见宿羽被流放来草原充军之前过得相当文雅,骂人只会两句,“骗子”,“坏蛋”,酌情加个“大”字。

    阿顾一边啃肉一边笑,没想到宿羽真的立即就要穿鞋走人。

    阿顾说:“好了好了,恩公,你走什么走,燕燕是你的朋友,要走也是我走。”

    宿羽从善如流,立即坐了回去,“那就你走!反正我跟你势不两立!”

    阿顾也是没想到小英雄不打架的时候这么好劝,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只好一边叹气一边穿鞋下桌走人,还顺走了望肉兴叹的狗子。

    初春的雨水断断续续能下一天,这当儿倒是停了,青绿的草叶湿漉漉的。

    有几匹马拴在木楔子上,有一匹是跟燕燕送信的,还有一匹是燕于飞带到军中过的,看见阿顾,便打了个响鼻。

    阿顾想过去摸摸老朋友,想来想去,还是摆摆手,“走了。”小狗跟在他屁股后头扭着腰跑。

    从燕燕家往南走几步,便是一座有士兵把守的烽火台。

    再翻过一座低矮的山丘,就是野狐岭的断城墙。那段城墙是前朝的前朝的前朝抵御外侮时修起来的,掐指算算,到如今都有六七百年了。

    纵然如此,纵然破败得七七八八,但仍旧是边境往南二十里的第二道国境防线。

    原因无他,因为外侮的阴翳始终没有散去,永远笼罩在王朝上空,就像秃鹫羽翼下永恒的尸臭。

    草原上总是这样,看着近在咫尺的一段路,走起来却其实很远。好比云层似乎浮在地上,但其实只是因为遥远才会看起来如此。

    阿顾走了不知多久,终于出了一身薄汗,站在了山岭高处,看见了山坡后低矮城墙下的那片小废墟。

    下完一场雨,还在冒烟,果然像上坟。

    阿顾不知为什么,微微挑起了一点唇角,他都不知道自己这样笑了。

    灰白的云层越压越低,是又要下雨了。

    阿顾把小狗崽子揣起来,加快脚步向山坡下走去,又突然顿住脚——他往前走也没地避雨,避雨的地方现在青烟袅袅的。

    他刚刚转完这个念头,就听到后方不远处传来一声清亮的“驾”,以及断断续续的马蹄声。

    阿顾便不再走了,站在原地磨了磨脚尖。

    宿羽骑着马一路奔驰,由远及近,最终在阿顾身前勒住缰绳,气喘吁吁道:“要下雨了。”

    阿顾懒洋洋地抬起有点丹凤的眼睛来,也笑了一下,“我知道,所以我在等你啊。”

    宿羽把伞递给他,自己也不骑马了,跳下来跟他一起往冒烟的“家”走,没走几步,就往后一跳,说:“你干嘛?”

    阿顾把小狗往地上一扔,自己辣手摧花,信手掰了一枝金露梅,熟练地把呜呜喳喳乱叫乱躲的宿羽抓了回来,然后把小花扎在宿羽发髻上。

    宿羽寒毛直竖,没想到阿顾居然又两手捧住了自己的脸。

    他捧着宿羽还有点发红的小脸仔细端详了一会,含笑“嗯”道:“其实也不是个孩子了。虽然不至于是阿妈,也是黄花大闺女。若是断袖,当可金屋藏娇矣。”

    此人语气十分恶劣,真是个实打实的纨绔!

    宿羽很冷静地一脚砸下去,踩得纨绔呜哇乱叫,抱着脚往草地里一躺,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宿羽握着马缰蹲下来,很认真地注视着他,“阿顾,你正经点。”

    阿顾眨了眨眼睛。他的眼睛深邃洞觉,隐隐含光,光芒幽微之外更有孤傲,总之绝非善类。若要类比,其实像是一头落了单的老虎。

    这头老虎说:“我是说正经的。我不嫌弃你是断袖——”

    宿羽摇摇头,认真得几近虔诚,“我不是断袖。我有心上人了。”

    阿顾不笑了,慢慢坐了起来,逐字逐句地说:“燕燕说,你一直在跟一个人通信。就是她?”

    宿羽回答:“就是她。”

    阿顾挠了挠鼻子,“是哪家倒霉催的姑娘?在关内?”

    宿羽笑了笑,“她不是什么倒霉催的,她在金陵。她应该……应该是很好的。”

    对方是王公贵族家的女儿,宿羽幼时曾与那人有过一面之缘。现在大了,对方又是极尊贵的人,他不好多问,所以信里谈的多半是一些虚无缥缈的事情。

    北济的兵祸、黄河的水淤、岭南的暴动……信纸对面针砭时事的人若是男儿身,也许可以策马扬鞭踏碎山河,一定不会像阿顾一样做了逃兵。那个人当然很好,但其实究竟好不好,他也不知道。

    宿羽只是有时候想想而已。可能冬天里她不太出门,窝在书房里烤火;又可能开春的时候,她会去御马苑,骑上一匹暖金色的小马,从金陵的杏花春雨里打马走过,鬓上或许簪一支木芙蓉。应该是很好的。

    阿顾的眉头皱起来了,“应该是?什么叫应该?你没见过她吗?你——”

    宿羽说:“反正,我没有什么龙阳之癖,我就是个守城墙的,一辈子都守城墙。你知道这个就好了。”

    年轻人有点走神,又有点倔,但是忘了自己头上还顶着一支金露梅,看起来十分滑稽。

    阿顾拍屁股站起来,抖掉一身雨水,一边做了决定,命令道:“等河水化了冻,你跟我回金陵。”

    宿羽回答得很快:“我不回金陵。”

    阿顾不耐烦,“差不多行了。知道你是流放来的,多大点事儿,交给我。你跟我回金陵。”

    宿羽蹲着没动。

    居高临下看,宿羽还有点娃娃脸,却生得格外手长脚长,身姿别有一种老梅般的疏落,说话也很沉静,“阿顾,我不去金陵。”

    阿顾继续瞪了他一会,终于感受出了某种类似用北山拳揍棉花被的挫败感。

    他活了二十多年,憋屈倒是一直很憋屈,但是这么憋屈的时候也不多见,主要还是因为对方是个男人。

    其实阿顾自小便脾气差,若是一般的男人,他打了也就打了。但宿羽长着张婉约的脸,他下不了嘴骂;又力道豪放心狠手黑,他不敢下手打,总之是个烫手山芋。

    阿顾把伞一丢,转头就走,还放狠话:“求你呢我?!爱去不去!”

    宿羽飞跑几步捡起雨伞,又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