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了这人的几重上线,其中最后一个,便是此人的新主子了。
越王。
五皇子封号便是越,封地就在富庶繁华的江南之境。
赵文煊的食指在越王两字轻点一下,他这五弟果然是皇父爱子,赵家开国四代,唯有本朝一个五皇子被封了江南。
建德帝既是君又是父,在其他诸子面前,他先君后父,也就赵文煊遭遇过大病,险些没了性命,险些失去的总让人更珍惜些,因此这回见面才会这般亲和。
不过到了越王跟前,建德帝便先父后君了,也是由此,张贵妃母子的心越来越大,已经暗暗剑指帝位。
想到此处,赵文煊目光一寒。
越王想要顺利继承皇帝位,太子无疑是最大的障碍,而太子受封多年,根基颇深,他要扳动,就必先剪除皇后母子羽翼。
秦王养在皇后膝下,与太子同一母家,虽出京就藩,但秦地是边境,因外有强敌,向来兵强马壮。而他赵文煊本人,便是太子最大的天然党羽。
上辈子,也是因有秦王带兵赶到,越王方功败垂成。
因此,度其能量,度其立场,赵文煊身中奇毒,很有可能就是越王手笔。他虽一直没能揪出下毒者,但从上辈子,便已反复揣测过此事。
案前,徐非继续禀道“……咱们这边叛了一十三人,背后新主,皆是越王。”
赵文煊放下册子,沉声吩咐道:“这十三人,暂不轻动,可放些小消息稳住,来日或有大用。”
这些人,若拔除了,越王自会另找法子,对方有心窥视,未必找不到空子,这般将人控制住,方是上策,况且到了紧要时候,这十来人亦有可能发挥出大作用。
徐非应是。
赵文煊接着又说:“至于原先潜伏在各府的探子,如今需尽数动起来。”他顿了顿,接着又说:“数月前一批人,让前者好生接应,绝不得懈怠。”
建德帝的急病,连御医都束手无策,赵文煊是掌握兵权的藩王,身份敏感,绝不敢以身涉险探问,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这数年里掌握好京中动态,以便随时应变。
一张庞大的情报网必不可少。
徐非领命后,他有些迟疑,犹豫了片刻后,还是问道:“王爷,庆国公府那边,是否亦如此?”
第13章
庆国公府的主人姓章,现任国公爷膝下有两个嫡女,次女英年早逝,正是章淑妃,而另一个则健在,她便是当朝皇后。
换而言之,章国公乃赵文煊外祖父,庆国公府则是太子与秦王二人的母家。
赵文煊昔日放探子时,庆国公府循例也给放上了,不过,这批探子们只是蛰伏,从未启用。
主子方才的吩咐是尽数动用,照理说庆国公府也不例外,但徐非跟随秦王多年,对旧事颇为了解,故有此一问。
赵文煊闻言,食指在书案上轻敲几下,沉吟了片刻,方点头表示了肯定。
徐非得了答案,便利落应了一声,告退后下去安排。
大书房内仅余赵文煊一人,他并未唤人入内伺候,独坐片刻,便站了起身。
他一身蓝色锦袍,长身而立,缓缓踱步至隔扇窗旁。
透雕回纹的隔扇窗半掩,赵文煊伸手推开。
庭院中植有两颗西府海棠,花树已有年数,高大虬结,时值春季,一树粉白喧嚣灿烂,清香溢满庭院,随风送进书房。
赵文煊见状,不禁扬唇微微一笑。
他想起顾云锦了。
顾云锦颇喜爱西府海棠,在秦地王府时,每逢花季,便要与他一起共赏,只可惜赵文煊彼时身体不佳,并不能驻足久看。
她却并不在意,每每看了片刻,便很是欢喜,主动要回转。
赵文煊心疼,只可惜无可奈何,他有次便安慰她,说京城□□中,有两棵海棠花树异常茁壮,若有机会,便领她进京看看。
顾云锦欣喜说好。
那时候说的,便是眼前这两棵。
相恋越深,赵文煊越觉得亏欠爱人,他把这个承诺放在心头。
在他生命的最后两个月里,赵文煊还须领军东进,其时顾云锦痛心难抑,不禁落泪,他还安慰她,说两人到京城看了海棠花后,日后他不在了,她母子留在京中,这海棠树便替他陪伴在侧。
只可惜,不待他咽气,顾云锦母子便先一步离去。
想到此处,赵文煊剑眉紧蹙,胸.腔处再次泛起窒息般的疼痛。
他再世数月,每每忆起往事,心中疼痛依旧不减分毫。
赵文煊狭长眼眸微微眯了眯,目中闪过一抹寒光,此仇此恨比海深,他这辈子定要揪出仇人,将其挫骨扬灰。
他深吸了一口气,缓了缓,方压下激烈翻涌的思绪。
良久后,赵文煊抬眼,微微扬唇一笑。
他的锦儿,很快就会再次回到他身边,这辈子,他必定要护住她母子周全,并与她长相厮守。
*
经过许成德被撵以及被罚抄经二事,许氏对顾云锦这个庶女切齿痛恨,但上官氏明显护着,她显然暂无计可施。
许氏一边低头抄着经文,一边抬起眼皮子瞥了眼左侧。
她身边坐着上官氏派来的嬷嬷,这人有体面,办事又一板一眼,她一刻也不能混过去。
许氏抄了两天,手腕子又酸又疼,她想着还有三月,不禁又气又恨。
她唇角抿紧,面色暗沉,四丫头动不得,不是还有个林姨娘吗?
顾云锦能出门子,林姨娘却是要一辈子待在顾家的。
许氏心下冷笑,正房大妇要折腾妾室,没人能挑出不是来。
她心里想着事,手上动作不觉顿了顿,一滴墨汁落在纸上,这抄了半张的经文便废了。
旁边嬷嬷眼皮子也不抬,手上戒尺看似轻巧一挥,“啪”一肉击声响起,许氏吃痛,狼毫落在案上。
旁边丫鬟上前,十分熟练地捡起废掉的纸张,换上新纸,然后拾起狼毫蘸了墨,递到许氏手里,道:“二夫人,请。”
嬷嬷手上很有分寸,许氏手上虽疼,但没受伤,皮肤上仅余些许红印子罢了,片刻即散,她咬牙,接过毛笔继续写着。
此一刻,许氏心中恨意到达顶峰。
只是,她并不知道,无需三个月之久,便是她此刻解除了责罚,亦无法报复了。
当天,宫中颁下旨意。
凡京畿之地勋贵官宦之家,有女年十四至十七者,礼部登记造册,两月后进宫备选。
这是要选秀。
此次选秀的范围是京畿之地,而选秀有一贯的规矩,四品或以上官爵之家的未定亲闺秀,如无特殊缘由,皆在应选之列。
换而言之,武安侯府二房三位姑娘,都在此范围当中。
一收到了消息,整个侯府都沸腾起来了,下仆暗里议论纷纷,当家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