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烟2死了,还没等高兴呢,她女儿就接替了老娘的位置。”
“她女儿?”秋穆问道,“秋云山,还是秋云海?”
“是秋云山。”李有河说道,“她简直比她老娘还狠毒,而且最好(hào)村里漂亮的男人。”
有些话李有河不便明着说出来,不过秋云山强迫未婚男孩儿和年轻寡夫的事儿可谓是人尽皆知了。甚至只要那男的长得好看,即使他已经嫁人而且妻主还活着都毫不顾忌。而她玩弄过了这些男人,之后却又不想再养着他们,而是把他们抛弃之后再去找新的。
“那秋云海呢?”秋穆又问道。
秋穆在秋金元家的时候,基本上是吃不饱饭而且天天挨打的。她从四五岁的时候就开始干相当于半劳力的活计,一早起来就要去挑水,然后给秋金元家和她家雇的长工们做饭——秋金元家的人吃三顿白面,而长工只能吃一或两顿玉米茬子——之后又要不停地做打扫、缝补衣服、推磨、拾粪3之类的杂活儿。这些活儿一直要做到天黑为止。有时候即使秋金元家里已经没有多余的活儿要做了,秋金元的夫郎也不会让她闲着,而是打发她在大热天儿到田里拔草,或是在大冷天儿到外面晒衣服,只要秋穆有一点儿不情愿的表现便会挨顿打。此外,她如果做活儿慢了也会挨打,做得不和秋金元夫郎的心意又会挨打,甚至因为做得太累而多喝了一碗水都会挨打。
不过秋家也不是所有人都对秋穆又打又骂的。至少作为二小姐的跟班儿,秋穆并没有被秋云海虐待过。大概是由于年少时还没有那么多身份差别的意识,虽然秋穆名义上是秋云海的仆人,但她们之间却就像是玩伴。很难把这种关系套用主仆、朋友或是姐妹,但事实上或许就是这三种关系的总和。
那时候,秋云海大概并不觉得秋穆每天要做那么多杂活儿有什么不对,也不会觉得一个每天要做那么多低三下四的活计的孩子不应该和自己一起念书。因为她从小就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身份的差异、剥削与被剥削,这些都是司空见惯的,然而作为一个少年人,却天生地对那些身份低下的同龄人并无恶意。
只是秋穆不知道,那个曾经偷偷带她到秋金元的果园里摘李子、还因为秋云山欺负她而反抗自己的姐姐的小姑娘,最终成为了怎样的一个人。只是按照历史与传统,曾经天真善良的孩子必将懂得世事。她或许还是会像她的母辈们一样,沿袭地主的身份,维护封建的秩序,循规蹈矩地成为丘阳的寡头之一,凌驾于众多贫苦的普通农民之上。
然而李有河却回答说:“我也不太清楚。听说她到南方去上学了,之后就再也没回来。”
注释:
1这是当时的真实情况。因为共产|党与红军与群众结合甚为紧密,故伪军和国民党的特务甚至会深入农村抓捕共产|党员。在一些革命老区,许多群众会积极掩护基层党组织和因伤修养的红军战士,然而本篇中的丘阳不属于革命老区,有敌方势力渗透,基层党组织还不完善并且没有公开。
2大烟:即鸦片。抽鸦片在当时十分普遍,《西行漫记》中记载,毛出身富农家庭,当地风俗是用鸦片招待客人。
3拾粪:捡拾路上牲口掉落的粪便作为肥料,是当时农田肥料的重要来源。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文原计划还有一部分关于那些深入农村进行传教的天主教会的事儿,虽然本质上与宗教信仰毫无关系(那些教会的行为不能代表天主教本身),但为了避免令教民产生不适,在下还是跳过这一部分吧。
然而并不代表这一部分不重要,事实上当时反对教会是“反奸运动”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关于那些天主教会在中国农村的行为,有兴趣可以参考一下儿以下三张《翻身》的截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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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觉得这样的教会和地主并没有什么区别。
(因为晋江重度和谐的缘故,图贴不出来,故只贴图片网址)
☆、第四章:发誓
这个答案让秋穆心里快慰了些许。不过她也理智地认识到,无论那个当地主的是狠毒的姐姐还是善良的妹妹,地主这个维护封建秩序的农村统治阶级都是需要被消除的。即使存在少数善良的地主,也是无利于中国工业化、现代化的发展的,与其指望由善良的人来继承地主的身份,不如去让这些有同情心的人做些更有革命性、更能代表广大人民群众利益的事情。
这时候,李有河突然又说道:“对了,你愿不愿意在群众大会上说两句话?”
秋穆有点儿不解:“什么话?”
“揭发秋云山的话。”李有河的语气有些犹豫。她显然知道现在村里的群众对揭发汉奸地主的顾虑,然而却又觉得像秋穆这样可以称呼别人为同志的人,或许并不会惧怕地主。
“怎么揭发?揭发什么?”秋穆问道。
李有河给她解释了一番民兵队是什么,以及为什么要召开群众大会,秋穆才逐渐明白过来。原来现在虽然是从名义上让日军和伪军投降了,但由于国民党的“特洛伊木马计”要利用日伪力量压制红军、控制想要反抗剥削压迫的农民,所以那些汉奸和通敌者不但并没有被清除,却反而有可能重新换个包装重新掌权1。为了避免抵抗入侵者的胜利被这样“翻盘”,解放区的苏维埃2决定要开展“反奸运动”,由下属各村参与抗日的民兵队起头,带领群众尽快对那些勾结日伪人员的汉奸进行认定和逮捕。
听李有河讲完这些内容,秋穆虽然很同意区苏维埃的决定,但也不得不说道:“可是之前秋云山打我的时候,还没有勾结日伪这回事儿啊。”
“没关系,只有先有人说了,别的乡亲才敢跟。”李有河也无奈地解释道,“你就这么说吧,不管合不合题意,得先有人敢说。”
秋穆觉得的确也只能这样了。她原先怎么也不会想到,丘阳的群众对于秋云山竟然那么畏惧。就秋穆个人而言,她并不是没有真正害怕过,但自从她到了莫斯科之后,就再也没体会过那种对一个个人那么恐惧的感觉了。之后她所受的所有教育和人生经验都表明了,单独的个人无论表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