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对生意的担忧?
也许是那双亮银色眼眸中理解的同情。
我知道那是什么感觉,卡姆……
但同情并不是卡姆唯一读到的感情。不,罗伯短暂的触碰中还有别的东西。他眼睛中一闪而过的吸引。眼中一闪而过的光,就好像微弱地反映了那一刻卡姆心中曲折而迫切的欲望。
假如他们两情相悦又如何?那不就是今晚卡姆在寻求的吗?好吧,他本想在格莫拉舞池中一群燥热而不知名的汗湿身体中寻觅一个,但是在这儿寻找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吗?在离家最近的小屋。在他度过整个童年夏日的湖边。
就在这时,门被缓缓打开,卡姆转过身,心虚一般吓了一跳。罗伯走了进来,双手各拿着一个扁平宽大的碗。
“给,”他说着,把其中一个递给卡姆。“我希望你已经饥肠辘辘了。”
柠檬草和胡荽的香气从那顺滑香浓的肉汁上腾腾升起,丰富而浓郁,卡姆愉快地深吸一口。“闻起来太棒了。”
罗伯看起来很高兴。“开吃吧。我放点儿音乐。”他从兜里抽出iphone,在屏幕上划了几下后,一阵民谣小调从卡姆一直没注意到的固定在墙上的扬声器里传出。他不知道曲名,但却很喜欢这音乐,虽然让他联想到了那种认真得不行的大胡子,那种会到他那儿租独木舟,而且因为怕遮住他的手织毛衣,所以逼逼着不肯穿救生衣的那种人。
这倒不是说他对大胡子有啥意见,卡姆瞥了眼罗伯满脸的胡茬儿,漫无目的地想着。他喜欢这副样子,深色的胡须和苍白的肤色形成强烈对比,即柔软又强悍。
罗伯忙着坐下,没有注意到卡姆的侧目。他陷进大沙发的一角,伸展长腿,把脚架在咖啡几上,然后埋头吃起他的咖喱。
卡姆也把注意力转回食物,吃了第一口就满足地哼哼出来,很快却宣布道:“哇哦,很辣嘛。”
罗伯冲他一笑。“太辣了?”
“不,超好吃——很新鲜的味道。”
“我咖喱酱都是自己做的。用罐装酱不是一个味儿。吃起来从没有这么新鲜。”
卡姆举碗到嘴边,吸溜了一口肉汁,然后小小地发出了一声愉悦的呻吟。“太棒了。你应该在咖啡馆里也做这些好吃的。”
罗伯闻言大笑。“哼,我不确定我那些常客会接受这些。而且现在咖啡馆做得还行,我是说在财务方面,所以我不打算再开发啥新鲜玩意儿。”
“不吗?”
“不——那是收入,不是啥我想花时间干的东西。我想成为一个开咖啡馆又搞艺术的人,而不是一个喜欢画画的小咖啡馆老板。”
他们边轻松地交谈着边吃掉了食物,两人喝着酒一直到罗伯放的专辑进入尾声。等歌曲结束后,罗伯再次拿起手机,不一会儿,另一首歌放了起来,虽然风格没变,但是比刚才更柔和一些。
“你喜欢民谣?”卡姆问道。酒精让他不再拘谨,现在他和罗伯的姿势一样——瘫在罗伯对角的沙发上,伸展长腿,光脚丫子搁在茶几上。左脚再往旁边挪几分,他就能碰到罗伯穿着袜子的脚了。他真是太想这么干了,这念头诱人到了愚蠢的地步,但是他不知道男人会如何反应。
“是啊,我很爱的,”罗伯说道。“你不喜欢吗?”他看起来很好奇,好像他真的很想知道答案,他的兴趣让卡姆内心某处就像被阳光照到的土地一样,渴求更多。
这种感觉让他惊醒。别人关注他多一点,他就这么大反应,他是有多可悲,有多寂寞?仿佛出于自卫一样,他缩到漫不经心的面具后,耸耸肩膀含糊地说:“还行吧。”
罗伯听了,摆出一幅皱着眉咧嘴笑的搞笑表情,就好像既迷惑又被逗笑了。“只是还行?你对它有啥不喜欢的?”
卡姆想不出怎么回答,最后说:“我觉得这种音乐有点儿……太认真了吧。”
“我正是喜欢这种认真,”罗伯回答说。“我喜欢热情。我喜欢那些做着自己爱做的事情而不忧心所做是否够酷的人。其实我很烦耍酷。追求酷炫导致太多问题了。”
卡姆大笑。“这是啥意思?”
“就是,‘酷’这个概念——它阻止孩子去享受真正喜欢的东西。尤其是艺术。”
“看起来你可没受影响,”卡姆说着挑起眉。
“确实,但是我妈比较放飞——小时候我们经常搬家,所以在学校我不是在当想要融入集体的新学生,就是马上要转走的了。这意味着我经常和我妈妈还有她那帮朋友混在一起。他们大多搞艺术、玩音乐,所以我小时候和很多搞创作的大人一起混。”他狡黠地冲卡姆看去。“你能想象到学校里的其他孩子觉得我有多怪。”
卡姆听了,嘴唇咧了咧。“你有照片吗?我很想看看。”
“有几张,”罗伯承认道。“但是哪张我都不想给人看——反正今晚不行。”
“听起来童年过得不简单啊。”
“确实不简单,我从不否认自己有因为母亲的选择生过几次气,但是总体来说是好的。我能和些很赞的人在一起,还不用受耍酷的折磨。”他冲卡姆莞尔一笑。“我打赌你是那种酷小孩儿。”
卡姆扬起眉毛干巴巴地说:“我猜你是说我是那种没有想象力,完全没有创造力的小孩儿。”
“才没有,”罗伯说着大笑起来。“我只是说你看起来像是那种在足球队或是什么队当队长的人。”
“其实是橄榄球,”卡姆嘴唇动了动承认道。“不过我最擅长的还是游泳。”
罗伯听了上下打量了一下卡姆的身体,先是看向他的宽肩,然后是仰躺在沙发上修长的身材。他没说啥,也没看向卡姆的眼睛,但是卡姆感觉到两人之间突然有了一种可感知到的张力。他感觉到自己屏住呼吸,脑中突然只剩下靠过来朝他伸手的罗伯。罗伯并没有这么做,而是从咖啡几上抬脚起身,伸手够桌子上的空瓶子时,但他想象的画面太逼真了,反差倒是让卡姆差点儿吓了一跳。
“我再拿一瓶,”说完,还没等卡姆吱声,他就消失在厨房里。
卡姆等待着,侧耳听着。一个抽屉被打开,关上,然后是玻璃瓶碰到厨房台子上叮当响的几声。木塞撬开时“啵”的一声。一分钟后,罗伯拿着第二瓶回来了——这次是法国红酒。他先给卡姆的杯子倒了一些,再给自己倒,然后坐回沙发一角,小心地保持着两人之间的距离。
“这么说,你在搬来之前是个会计?”罗伯嘬了一口酒问道。“为啥换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