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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骨,那个好看是好看,可要是讲究的人家就要嫌弃这不是有寿旺夫的相貌。”

    我笑着点头:“但现在就是大把小姑娘丢钱给傅医生他们要做这种脸。”

    “啊?”

    “因为觉着只有这种脸才漂亮啊。”我笑呵呵地看向傅一睿,“要不赶明儿我也弄一个?你给我打折。”

    傅一睿嘴角微微上勾。

    “你可不许胡来啊,”孟阿姨瞪我,“有那个功夫还不如琢磨怎么打扮,不是阿姨说你,给你买的裙子呢?旗袍呢?你都不往身上试,哪里能好看?年轻时候不打紧,年纪一上来你再不好好拾掇自己就晚了。”

    我呵呵低笑:“我就算打扮了也不如您漂亮,还是别折腾了。”

    “话不是这么说,”孟阿姨有些高兴,但仍然热心地指正我,“三分长相七分装扮,女人嘛都是这个道理……”

    傅一睿冷淡地打断她:“她长得不差。”

    “啊?”孟阿姨有点愣。

    傅一睿难得好心地微微朝电视那边昂起下颌,加以补充:“至少比那个好。”

    我们顺着转过头,正看见女主角一张狭小且脂粉遍布的脸上布满泪水,指着男主角颤声哭诉:“你不能这么对我,因为我是你的亲妹妹……”

    我登时没忍住,噗嗤一声就笑了,孟阿姨大概也觉得滑稽,便也笑了,只有傅一睿老神在在,以颇不以为然的目光扫了我们一眼。孟阿姨边笑边点头:“这么看来,我们冉冉确实比她强。”

    我得意洋洋:“那可不。”

    “可惜身材诚然不敢恭维。”傅一睿淡淡地瞥了我的胸腹一眼。

    我大窘,骂:“傅一睿你少说一句会死啊。”

    就在此时,傅一睿腰间的呼机突然响了,这么晚呼他,肯定是急诊,但整形外科哪来的急诊?我正觉得奇怪,傅一睿已经说:“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我点点头,对他挥手说:“快去吧。”

    他又朝孟阿姨点点头,转身快步走出病房。我目送他离开,转头发现孟阿姨目光怪异地看着我。

    我被她看得心里发毛,结结巴巴问:“怎,怎么啦?”

    孟阿姨叹了口气,凑过来摸摸我的头发不说话。

    我讪笑了下:“阿姨,您怎么啦?”

    “他说得对,”孟阿姨看着我,微微笑说,“我们小冉啊,是个好看的大姑娘了。”

    我被这种话差点噎到,通常这样的开头下面就该随着大段感人泪下的说辞了,我忙打断她说:“我哪有电视好看,您还是看电视吧,那对兄妹相认了……”

    她委屈地看我说:“你就跟冬冬一样,不耐烦听我说话是不是?”

    得,这下我可不敢乱打岔,只能摇头说 :“不会不会,您说。”

    “我打你从小,就琢磨着让你当我们家的孩子,你不知道,那时候你才这么点大,皱着眉头说大人话,那小模样可好玩可惹人疼了……”

    这段话我这十来年听了不下百次,而且自从我跟孟冬的关系公开之后,她更是会逢人便说这个媳妇是自己从小就替儿子相好的,模样性情都如何知根知底,我听得都快能背下来。有一次我曾经跟孟冬聊起过,我问他孟阿姨真的一早就相中我?他当时听了哈哈大笑说,我妈那个人你还不知道?天生爱罗曼蒂克这种调调,你不觉得姻缘从小定这种事说起来特别浪漫?

    我跟着苦笑,只怕人听的没觉得浪漫,倒觉得张旭冉从小就给你们家当童养媳多么不容易。

    那个时候,孟冬笑嘻嘻地抱住我说,她是不是一早相中你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是。

    但说这句话的人早已不见了,誓言这种东西何其残忍,因为它是给听的人铭刻在心,而不是让说的人牢记不忘的。

    我心情一下黯然,看着孟阿姨,忽然产生了一种掺杂着忧伤的温情,我平生第一次想好好听她说完那个故事,故事里有两个小孩子,他们两小无猜,心心相印,他们一起长大,一起恋爱,他们觉得在一起是最天经地义的事,他们分享他们之间无可替代的亲密感。

    他们在那个故事里,没有分开。

    “冬冬跟我说要跟你结婚时,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我高兴得一宿都睡不着,一直在想你们结婚时怎么打扮你,怎么让你成为最美的新娘……”

    “但是冬冬要当那个什么战地摄影师,我当初就说这个工作太危险,我不同意,可你那么支持他,他爸爸也支持他,他又从来不听我的,从小到大,他就没听过我的,他要是听一次该多好,他要是只听一次该有多好……”

    她呜咽出声,我心下凄然,只能握住她的手,词不达意地安慰:“别难过,阿姨别难过,你这样难过,孟冬知道了也不会好受的……”

    她大声啜泣,我手足无措,她的难过就像一个从地底伸出一只手,不断将我拽入深渊。

    “你别怪他好不好?冉冉,阿姨求你了,你别怨他好不好?”她突然抓住我的手哭着说,“你别怪他,冬冬不是有意的,他心里一定还是爱你的,这么多年的感情,哪里是说变就变的?你别怪他,如果他活着,我知道他一定后悔了,他只是一时意乱情迷,原谅他好吗,他还是个孩子,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觉得喘不过气来,心脏位置像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狠狠掐住,全身血液都无法通过,我大口呼气,想安慰她,或者推开她,或者祈求她别再继续这个话题,但我做不到,我的力气仿佛被看不见的抽水机抽干了似的。

    耳边孟阿姨还在哭诉:“真的真的,我看着你们从小长大,你们明明那么要好,很多话冬冬不跟我说,不跟他爸爸说,他只会跟你说,你是他最好的朋友,最亲密的爱人,他说要跟你结婚时,你一定不知道,他的表情就像一个男子汉要去打仗一般,我那个时候就知道,如果我说不同意,一定会狠狠伤害他的心,可是我怎么可能不同意呢?我从你们还是小孩子,他还牵着你的手叫你冉冉妹妹的时候就盼望你们俩在一起,我怎么可能不同意我的两个孩子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冉冉你听我说,这种感情不是说分就分的,冬冬是个冲动的孩子,他自己没闹明白,我却看得很清楚,对那个外国女人他根本不可能是真爱,一个人的真爱只能一次,他已经给了你,又怎么可能给别的女人?你原谅他好不好?别怨他,你要怨他,他在天上的灵魂不会安息的……”

    我拼命在两眼发黑前伸出胳膊按到床头的按钮,警报声响起,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护士长并两名值班的实习医生冲了进来,其中一个我指导过的男孩焦急地冲上来,拉开了吓得呆愣住的孟阿姨,带上听诊器一边听心跳一边问:“张医生,您觉得怎么样,张医生,您能听见我说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