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听赭老轻飘飘地道:“敬事堂处理事情,自然是要做详细调查,听取几方证言的,你这话的意思,怎么?是认定敬事堂要徇私了?”
他的声音虽轻,其中含义却重若千钧,封剑长老立刻意识到自己失言,连忙惶恐道:“不敢,是封剑爱徒心切,一时失言,还请赭衣长老与堂主海涵。”
赭老轻哼一声,对淇钰道:“你就没话说?若是没话说,我们这就走了,老朽可没耐心在这耗着。”
这个时候,一直老实充当背景板的淇钰才终于引起众人的注意,李俨卿与封剑长老自然是不认识淇钰的,李俨卿或许听过淇钰的名字,但是一直未曾见过真人,是以如今见了,也认不出他,只是略微好奇这少年的来历。
才刚刚出关的封剑长老就更不用说了,见淇钰丹田空空,浑身上下一丝灵气也没有,不由便生出些许轻视来,也并不将他放在心上,常闫只是扫了淇钰一眼,问赭老道:“他是……”
赭老微微阖着眼,一副快要睡着的模样,从喉咙里哼出一声:“麻老让我带他来的。”
一听到这个名字,常闫的神色未变,眼神中却透露出一些无奈来,一声胡闹憋在喉咙里,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麻老与赭老不同,有些话自然是不能随便说的,是以只好又咽了下去。
淇钰团团一拱手,语气平静道:“李阁主,封剑长老,在下淇钰,乃是杨慎之的好友。”
“你便是淇钰?”李俨卿面上立刻露出些许讶异来,上上下下打量了片刻,才笑着道:“之前只闻其名,也不见慎之带你来让我看看,果然是……”
他仔细看了看淇钰,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忽然又笑了起来,像是十分满意似的,以至于淇钰一头雾水,正欲说话时,便听外面传来法器破空之声,片刻后,有人进来内堂,正是收到了传音符的万钧长老,向众人拱手为礼。
封剑长老如同看到什么救星似的,连忙开口问道:“万钧长老,你来的正好,我徒儿被碎丹田之时,你也是在场的罢?”
听了这话,万钧长老顿时皱了眉,盯着他看了一眼,才点头道:“不错,令徒当时正在突破关头,我确实在一旁护法的。”
封剑长老又问道:“当时是否是杨慎之出手伤了他?”
万钧长老摇了摇头,封剑长老顿时急了:“这是何意?”
万钧长老皱着眉,叹了一口气,道:“当时令徒突破得突然,灵气波动太过异常,再加之有先天赤火及红莲虚像,是以我并没有注意到其他人,不过……”他说到这里,又叹了一口气,问封剑长老道:“此事想来令徒应该是最为清楚的,长老未曾问过他吗?”
封剑长老不由怔住,一旁的李俨卿的神色却是略微一动,开口问淇钰道:“你有什么话要说?”
淇钰学不来人类的那个啰嗦劲儿,他向来直来直去,与人打个招呼施个礼,就已经是他的极限了,听到李俨卿发问,他乐得不必编什么开场白,直接拿出张仪送的那枚留声珠,往里注入能量,片刻后,吴浩与慕容燕琼的声音便传了出来,短短几句谈话,两人的密谋在这里顿时被抖了个干干净净。
显然里面提及的梵鬼雌雄丹,在场众人都是有所耳闻的,都不约而同地皱起眉来,封剑长老的脸色顿时铁青,难看到了极点,赭老适时睁开双眼,评价了一句:“此子太过阴毒,恐成大害,倘若属实,当断其经脉,打入苦行洞,令其永不复出。”
李俨卿转向黑着脸的封剑长老,不疾不徐地道:“长老以为如何?可还有别的不妥?”
封剑长老强撑着不肯退却,又问了一句:“那杨慎之当时为何会出手?”
李俨卿还未答话,却听赭老开口道:“你真是做人家师傅的?”
封剑长老脸色一白,赭老继续道:“先天赤火,红莲虚像,这原本只会出现在雷火双灵根的修炼者身上,不过随着修炼之人的修为愈发精进,雷属性会发生偶然变异,转变为火属性,其人突破之时,会出现先天赤火与红莲虚像,极其危险,稍有不慎,便会引起反噬,所以在突破之时,必须有人从旁佐助,出手将先天赤火与红莲虚像分开,若非发生此事,此子日后定当前途无量。”
他徐徐道完,最后轻飘飘地问了一句:“这些,你竟然都不知道?”
赭老每说一句,封剑长老的脸就白一分,到最后,那脸色难看得犹如刷白的墙壁了,他向来是极为好面子的,否则也不会在曹振轩出事之后,第一时间出关来找敬事堂讨公道了,出了这种事,他的第一反应便是雅阁太过嚣张,不将他放在眼中。
既然欺到了他的头上,他自然是不肯善罢甘休,定要报之以颜色,当时曹振轩又重伤昏迷,兵阁观战的弟子们皆是口口声声,说得有鼻子有眼,想来也不会有假,但是封剑长老万万没想到,这其中竟然还有内情,这下恍若被人连着抽了十个耳光似的,脸都丢尽了,走路神思不属,道心几欲动摇了。
赭老负手离去,临走前抛下一句:“此事要彻查到底。”
敬事堂动起手来,当真是雷厉风行,不由分说,直接把吴浩与慕容燕琼押来敬事堂了,甚至惊动了道阁与医阁的两位分阁主,最后就连兵阁的分阁主也来了,齐聚一堂,阵仗十分浩大。
慕容燕琼尚一脸惶恐,无比茫然,似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相比之下,吴浩倒是镇定得多,他被押在堂下,双手背缚,修为被压制住,即便是这样,他仍旧在人群中一眼看见了背景板似的淇钰,以及他肩头蹲着的小灵貂,一张脸顿时就绿了,差点维持不住那点假装的从容。
他立刻就想通了其中的关节,真是万万没想到,今日竟在阴沟里面翻了船!盯着淇钰的目光跟淬了毒的钩子似的,恨不得啖其血肉。
三堂会审,杨慎之也被带了上来,他面色平静地站在一旁,神色是一如既往的淡漠,冷眼旁观,仿佛这一出重要的公堂对薄与他毫无干系一般。
直到看见淇钰,他的眼神才稍稍和缓下来,堂上长老问话,他偶尔也会回答一两声,更多的时候,他却是懒得给出回应,只从鼻子里嗯,间或者哼上一下,再多的字却是一个都懒得讲,差点把他师尊李俨卿给气着。
相比起他这种漫不经心的配合,慕容燕琼与吴浩却显然狼狈许多,吴浩尚能艰难地维持住表面上的镇定,而慕容燕琼却没他那么从容,在场的所有人,除了淇钰之外,几乎全都是金丹期以上,甚至化神期的修为,其带来的威压,自然不是她区区一个筑基期弟子能承受得了,是以没几句便招架不住,哭得梨花带雨,凄凄切切,全招认了。
事无巨细,皆老实吐露出来,慕容燕琼说完之后,便怯怯朝杨慎之看去,见他神色不动,心中便惶然起来。
“糊涂至极!”刚刚赶到的慕容静听了,气得杏眼圆睁,柳眉竖起,袍袖微动,便听“啪”地一声脆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