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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刻猜到这人刚才是去买药了,缓下语气,“我会走,不用你牵着我。”

    注意到他别扭的神色,泛红的耳尖,白格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牵了他的手,脑海中不知道闪过什么诡异的念头,他胡乱地点了点头,率先往不远处的凉亭冲去。

    凉亭里空无一人,他按捺下不知道是因为奔跑还是因为别的什么而狂跳的心脏,把袋子里的东西一个个捡出来,依次罗列在亭子中间的石桌上。听到有人踏进凉亭,他头也不回地扔过去一条刚买的干毛巾。

    徐承渡接过毛巾,擦了把脸,愣愣地看着那一桌子的瓶瓶罐罐和软膏,“你……你干嘛?开药店?”

    白格摊手,“多买点,免得找不着合适的。”

    凉亭里只有一个装饰用的景观地灯,光线朦胧,徐承渡眯着眼睛挑来拣去,拿了一瓶消毒水,一支软膏,往兜里一揣,“有这些就够了,其他的你自己带回去吧。”

    “嗯。”白格点点头,又把剩下的装回袋子里。

    瓢泼大雨没有停的迹象,两个人相对而坐,各自扭头看着亭外,找不到适合的话题,刚刚那场意外的牵手让气氛有点尴尬。

    过了足足有一个世纪那么长,徐承渡灵光一闪:“对了,你之前说你迷路了……”

    白格也在同一时间忍无可忍:“要不要先上药?”

    卡壳了一秒。

    “先上药吧。”白格抢过话头,“天气炎热潮湿,最适合细菌繁殖,伤口感染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徐承渡想了想,也行,在外面处理干净,免得回去了被老爷子发现又是一顿臭骂,于是连忙掀起后背上的衣服。

    只是这不掀还好,一掀衣服,他整个人痉挛着弯下腰,发出一声闷哼。

    白格抢过来按住他的手,沉沉的嗓音不自觉中带上命令语气,“别动,有碎玻璃扎穿衣服嵌进肉里了。”

    “不掀衣服怎么上药?”徐承渡咬咬牙,攥紧了衣服后摆,“长痛不如短痛,反正要脱的。”

    “别急。”白格一手按着他,一手从塑料袋里摸出一只镊子,在徐承渡面前晃了晃,“先把碎玻璃渣挑出来,再掀衣服。”

    “你居然连这个都买了……”徐承渡松开了衣服下摆,惊叹于此人在短短的时间内能扫荡到这么多东西。

    “嗯,有备无患。”白格掏出手机,按亮屏幕,就着屏幕的光查看他背后的伤势,“来,我帮你。”

    徐承渡乖觉背过身,两只手撑着膝盖,把背挺得笔直。

    “放松点。”白格安抚性地拍拍他的肩膀,徐承渡的皮肤感觉到镊子冰冷的金属触感,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白格头脑冷静,手上动作快而不抖,迅速地清理了周边细小的玻璃渣,转向中间那几颗锋利的、且深深嵌进皮肉里的碎片。

    手里捏着的镊子不自觉就有点发抖,从小到大,他自己从未受过伤,也从未见过这种皮开肉绽的血腥场面,用他母亲的话来说,他们的手是用来操盘谋划的,不是用来逞凶斗狠的。但是相比于拳头和刀,他们的手更具备杀伤力和威力,也更可怕,能更彻底地摧毁一个人。

    那片玻璃锋利冰冷的棱角跟柔软的皮肉,在手机屏幕黯淡的光照下,形成触目惊心的鲜明对比。

    这人跟我完全是截然相反的两类人。白格心想。

    他稳住手腕,注意到徐承渡从始至终虽然一声不吭,但由于他一只手的掌心严丝合缝地贴在他后背,总能感觉到每次把渣滓拔出来时,手下肌肉的轻微抽搐。

    “徐承渡。”他出声唤他。

    “嗯?”徐承渡一直集中精神研究着地面有规律可寻的五彩几何花纹,好让自己的注意力从背后的疼痛转移。

    “你真的不想知道我叫什么吗?”

    徐承渡状似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吧,我认输。你叫什么?啊,对了,等价交换,我想想……我的生日在十月,这算不算有效信息?”

    身后的人轻轻笑了一声,“我姓白,叫白格。”

    两个字的名字咬得无比清晰,以身后那人的声音念出来,再配以他不用看也知道微微弯起的眉眼,一定能让所有人印象深刻,直接跳过互相熟悉的必经阶段烙上大脑皮层。

    “白格……唔……”徐承渡在心里比划着这个名字,背上倏地传来一阵尖锐的剧痛,他猛然绷紧了全身可调动的所有肌肉。

    紧接着,当啷一声,玻璃碎片坠地的声音。

    “抱歉,弄疼你了。”

    他卸下僵持的力气,摇摇头,一句话也不想说。心中有种小时候打针被护士小姐姐欺骗说外面有飞碟的不爽同感。

    等玻璃碎片都清理干净,白格跟徐承渡都出了一身汗。

    撩开衣服,没了玻璃渣堵着,撕裂的伤口朝外汩汩冒着血水,饶是冷静如白格,也不免有些手忙脚乱,又是着急着忙擦消毒水,又是不停地止血,折腾了足足半个多钟头。

    这么长时间的肢体接触下来,两人都产生了免疫力,心里原先那种隐隐的不适感烟消云散。

    “就说直接去医院了。”白格拆开软膏,看着那片精瘦却模糊狼藉的后背,声音里透出一点疲惫,“专业人士可以让你少受点苦。”

    徐承渡已经被火辣辣的疼痛烧得头晕眼花,喘口气都费劲,“到了医院也是这么处理,还得挂号等号,做一堆可有可无的检查,被不停盘问,可烦了。要我说,不如你。”

    白格摇了摇头,指腹沾着乳白色的膏状体贴上伤口边缘,轻而缓地顺着可怖的裂缝移动起来。

    然而,比挑玻璃渣的时候还要夸张,徐承渡浑身剧烈一抖。

    “怎么了?”白格连忙撤开手,以为用的药膏不对,让他有刺痛感。

    徐承渡搁在膝盖上的双手捏紧裤子,垂下头颅,“没……没什么……你手有点凉。”

    “是吗?”白格盯着自己掌心看了半晌,明明就温感来讲,徐承渡伤口刚刚消过毒,被风一吹,酒精挥发,比他的手还凉。

    但他还是双手合十,搓了搓手。等摩擦生热,掌心的温度起来之后,他才又小心翼翼地贴了上去。

    掌下的人又是一抖,几乎跳起来。

    白格疑惑看他:“这次是太烫了?”

    “不是,我……我刚刚被蚊子叮了一下。”徐承渡扭过头,扯了扯嘴角,低头继续研究起地面,努力忽略背上酥痒的触觉。

    温热的指腹,微凉的软膏,不轻不重的力道按压着,酥痒夹杂着疼痛,像是有无数蚂蚁在皮肤上乱窜啃噬,比单纯的疼痛煎熬一万倍。他重重呼出一口气,耳尖越来越红。

    跟他的心情完全不同,白格一边涂抹药膏一边开始期盼起接下来的高中生活。他隐隐觉得兴奋,这种感觉对他来说是陌生的,前所未有的,无比新奇的,就像今天发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