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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干燥的唇边多了一抹微笑,“其实不光在你眼里,在所有外界人士的眼里,这个家庭相敬如宾,和平共存了近二十年。我们都习惯了。”

    徐承渡紧张地盯着自己的脚尖,听着自己沉稳的心跳声,“然而?”

    “然而这只是,一场持久的戏剧,上演的是……”话语说到一半断开了,似乎是主人在思考着如何措辞,过了两秒钟,它又被重新接上,“强者的厮杀对弈,和弱者的夹缝逃生。”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强弱对立,阵营已分。

    憋着的那口气彻底呼了出来,徐承渡从方才的自我质疑中退出来,上前半步,“其实,这类戏剧的结局往往会有一个惊天反转,弱者总会在最后一秒险中求胜,一举翻盘。”

    白格叼着烟,眼眶被烟雾熏得发红,他仔细端详着那张棱角分明满是坚毅的脸,突然问:“阿渡你,还记得高二那年的那场绑架吗?”

    “当然记得。”徐承渡眉角上扬,语气里透出一些自豪,“当时要不是我,你可能当场就被那群残暴的绑匪……”

    话音戛然而止,他突然瞪大了丹凤眼,有什么可怕的想法一纵即逝。以前年纪轻,从来没联想过一场绑架背后可能会蕴藏什么,也从来没细究过那群绑匪的异样,现在认真回想一下,处处都是疑点。这些疑点都指向同一个可能的动机。

    他们一开始就不是想要钱,他们就是冲着白格的命去的!

    是谁?陆望吗?

    “啊,真羡慕你。”白格拿下香烟,捻熄,“关于那场绑架,我不记得了。”

    “嗯……应该说,我不能记得。”他歪着脑袋,又补充了一句。

    喷泉的水珠在淋湿的青铜公鹿脚边飞舞,徐承渡兜住像水柱一般忽上忽下的心,脑海中唯一清晰的念头就是:他从未像这样,离真实的白格如此近过。

    “我会帮你的。”他轻声道。

    温柔的笑意漾在白格的眸子里,“你只要待在我身边就好。”

    *

    客厅里一片静默,水晶吊灯璀璨的柔光下,两人面对面静坐,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对峙的硝烟味。

    荣雨棠让乏力的身体陷进那又深又白的沙发,异乎寻常纤细白皙的手腕交叠着,置于膝盖上,那只绿得不掺任何杂质的翡翠玉镯衬着她的玄色旗袍,发出一种森然淡漠的冷光。

    她支着纤长高傲的天鹅颈,半阖着眼眸看着对面的男人,她的丈夫,并且耐心地等待着他的回答。

    五分钟前,她询问有关她儿子几天前的那场有惊无险的车祸。

    如果不是脖子上难以掩盖的松弛颈纹,她依旧是那个趾高气昂的富贵女王,说着我与你结婚只是看中了你狗一般的忠心……这种不可一世可笑至极的厥词。

    陆望轻哂一声,露出一个尖锐的笑,他那支黑色手杖无意识地敲打着地板,发出咚咚咚的噪音,自以为能制造出几分于己有利的气场。

    “雨棠,怎么?你就算不信建立在我们之间几十年婚姻基础上的私人约定,也该相信商业合约。只要我们的儿子没有任何拿回荣望的心思,我就绝对不会动他。你放心”

    那声雨棠让荣女士得咬紧牙关才能抑制住吐出来的冲动,她抿了抿苍白的薄唇,肩膀颤动,咳了几声,“你试探了这么些年,也该放心了,格儿他有他自己的事业。而且……”

    柔弱的女人经历了大半生风雨和勾心斗角,眸光淬炼得锋利狠毒,“你似乎搞错了甲乙关系。正确的条件应该是,你要是胆敢对我们母子二人有什么过激的举动,就可以提前收拾行李出趟远门了。”

    “夫人难道还以为自己手里握有的那一半股份能发挥多大效用吗?”手杖敲击地板的速度略微快了一些,陆望两根手指按着太阳穴,一脸不屑,“你别忘了,现在的荣望,姓陆。”

    “哦?我这人念旧得很,倒还以为它姓荣。”荣雨棠腾出手,优雅地理了理自己额边的鬓发,“不信,陆总不妨试一试。”

    目光在半空撞上,针尖麦芒,火花迸溅,谁都不肯退缩。

    陆望瞪着眼睛冷笑,“夫人手里握着的筹码可要好好儿利用,这万一哪一天我真试了,您可别叫屈。”

    “屈不了。”荣雨棠睁开的美目如一汪幽潭,“陆总可能书读得少,我得提点提点你,这世上啊,多的是牵掣制衡的法子,也多的是鱼死网破的法子。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陆总潇洒得够了,也该收收手了。”

    闻言,陆望心中一震,看向荣雨棠的目光惊疑不定。

    还想再试探几句,荣雨棠却是刹那间换上了无懈可击的笑容,“格儿,来妈这儿,有些事儿我可得好好盘问盘问你。”

    白格从门口踏进来的一刻,就敏感地察觉到客厅里的气氛不对劲,但脚下的步伐丝毫不做迟疑,“怎么?你又在网上看到什么奇奇怪怪的绯闻了?”

    荣雨棠从随身携带的小巧手包里掏出手机,在屏幕上找了许久,点开一张图片放大,“就这个,这个叫安慕的,跟你什么关系?这两天网上传得沸沸扬扬,闹心得很。”

    “拍电影的时候结交的后辈,挺有天赋的,就拉了一把。”白格随意瞥了一眼,漫不经心地解释道。

    “我倒是不担心你们之间有什么暧昧关系,只是这女孩儿不清白,泼硫酸这种恶劣事件都发生了,这次要不是你那个保镖,你还不真得出点什么事儿?”荣雨棠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就算只是朋友,你也得离她远点儿。”

    “是啊,得注意自己的人身安全。”一旁的陆望也不痛不痒的强调了一句,“这次护着你的保镖是哪个?得给他涨工资!”

    “就在门口。”白格抬手一指,喊了一声,“马哲过来。”

    徐承渡莫名其妙被唤了进来,低眉顺眼地站定在这暗涛汹涌的一家人面前。

    “小伙子长得真精神。”荣雨棠随口夸赞了一声,便再没说话。

    倒是陆望,特地从沙发上站起身,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番徐承渡,目露欣赏,继而拍了拍他肩膀,伸出手,“马哲是吧?干得好。”

    徐承渡点头,下巴抵在胸膛,伸手握住陆望的手,“陆总过奖了。”

    陆望使劲儿握了握,压低了嗓音,“来日方长,希望以后叮嘱你的事,你都能完成得这么出色。待遇上,孟亚虎那边不会亏待你的。”

    “是,谢陆总。”

    这时,餐厅里候着的管家过来宣布饭菜做好了,陆望放开他的手,哈哈大笑两声,拄着手杖移步餐厅。

    谈话的空档,徐承渡低着头近距离地观察那支手杖,通体漆黑,手柄与杖身的连接处有一条不易察觉的细缝儿,掩映在繁复的复古纹饰里。手柄顶端凸起的柄把上有正常磨损,但手柄靠近细缝的位置也有轻微磨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