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变成黑眼珠子就快翻没的大白眼, 转身走了。
艾德闻出来的时候头上戴了个运动发带,大概是想把刘海和额头分开, 他进厨房, 给艾米帮忙。
陆嘉洛接受自己帮厨资格还不如他的现实, 徘徊在餐桌边上,摆盘。
一边摆着餐具, 一边偷偷摸着碗里的圣女果吃,杏色的厚高领毛衣,灯光下颜色更白一些, 光滑的、弧度似有弹性的鬈发, 滑落到胸前。
她挪动玻璃制成的蜡烛杯, 找寻它适合的位置。
视线余光里,一小块蔬菜卷,递到她嘴边,她张嘴接下。
陆嘉洛再次对天发誓,她以为是艾米。
干净修长的手指,皮肤紧实骨相偏硬的小臂,堆叠着卫衣袖子,离开她的眼底。
她顺着抬起眼睛,就是艾德闻走回厨房的背影。
陆嘉洛怔怔地咀嚼嘴里的东西。
蔬菜卷包有胡萝卜和柿子椒,清脆,微甜。
当晚,端上餐桌的最后一盘,半透明的越南纸米蔬菜卷,切掉了头尾,展示鲜艳水嫩的内陷。
不知道是哪一卷的头,或尾,被她提前吃掉了。
坐在她对面的男生,一定知道。
眼前出现一双筷子,夹起一个水饺,陆嘉洛跟着转头看去。
艾米吃下饺子,惊艳的频频竖大拇指。
大叔叔将饺子一口塞进,声音含糊的赞叹,“嫂子这个手艺,可以开家饺子馆。”
最重要是艾德闻的评价,她不露声色的观察。
他咬下一大半,瘦削的脸庞鼓起来滚动着,眼神亮几分,不自觉的点头。
晚餐进行中,大叔叔挑起话题,让艾德闻讲讲他在缅甸的游历见闻。
一般听到别人说起旅行的感受,无非是那里的天气、当地的人、有什么好吃的,同样是描述零散的片段,艾德闻会抓住一些特别的细节,和他自己喜欢的重点。
“我们从土瓦到丹老,但是去丹老的快艇只有一班,而且在每天凌晨四点半出发,开始我们不知道,就在土瓦多待了一天,那里有很多木屋,混在商店和大厦中间。”
“英国人统计的丹老群岛上有八百多个岛屿,其中最大的海葵田,在水面露出大约只有……十米左右的岩石旁边,围着一圈。”
陆嘉洛剥着虾壳,想,艾米和大叔叔也未必会感兴趣吧。
大叔叔随即问他,“我听说那里有一块礁石下面还有鲨鱼,你们有过去潜水吗?”
居然很感兴趣……
陆嘉洛跑偏的插一句,“你去一个多月都没晒黑?”
艾德闻瞧着自己的手臂,转了转说,“回来又白了吧。”
毕竟都是女人,艾米很懂她在意的地方,笑说,“你要知道他怎么洗脸的才会生气。”
陆嘉洛很好奇,“怎么洗?”
艾德闻说,“正常洗啊。”
艾米搁下筷子,模仿他的动作,两只掌心挡在脸前面,快速地上下搓动,听见她的笑声,自己也笑起来,“我都怕他把脸搓毁了!”
他爽朗的笑说,“哪有这么夸张。”
晚餐结束,艾米和大叔叔在书房,好像在讨论她家企业的新项目。
陆嘉洛坐在客厅中的长沙发上,艾德闻坐在单人沙发椅上,电视机里演着古装剧,皇帝说,平身吧。
几小时前,他说过一句相似的台词,和一通女人的电话。
所以,她动作幅度很大的,抽出靠枕抱住,开始摆臭脸。
妃子被打入冷宫。陆嘉洛脸比冷宫还冰冷,却始终没有被发现,忍不住把目光斜向左边坐的人。
才吃完晚饭没一会儿,艾德闻又有趋势要清空干果盘。
少年的胃,无底的洞。
估计等一集剧播完,他都不会发现她在生气,于是,陆嘉洛单刀直入的问,“刚刚你在跟谁打电话?”
艾德闻打开一枚花生,来不及扔进嘴里,被她问住。
他迷惑的皱起眉头,看着她诡丽的侧脸。
通过短暂的,记忆回溯的时间,艾德闻恍然的哦一声,“我们教授的女儿,也是他的助手,相当于国内的……助教吧。”
陆嘉洛微微挑眉,“年纪比你大?”
“当然。”
他终于能把花生投进嘴里。
“单身?”
“好像。”
她即刻把脸扭向他,“长得美吗?”
艾德闻一边吃着花生,一边表情纠结,想了会儿,“……还行。”
绝对不是最佳答案,他的求生**不强烈。
陆嘉洛视线移回前方的电视机,阴阳怪调的说,“作为姐姐,我不得不提醒你一下,有不少阅历的女人如狼似虎,像你们这样的小鲜肉,最好小心一点。”
他将目光定格在她的脸上,又摸到一枚花生,捏开,“陆嘉洛,你觉得你像一个姐姐吗?”
她不正眼瞧他,扬起饱满的下巴,“也不知道谁讲电话的时候还说着,嗯,我堂姐。”
艾德闻说,“我只是陈述客观事实。”
之前那股恼人的闷气,再度侵袭而来,陆嘉洛掐紧靠枕,拨了拨睫毛,才说着,“你生日,我让着你,不跟你一般见识。”
艾德闻无语的笑出来,“谢谢你啊。”
然后,拍了拍掉落在裤腿上的花生衣,他起身走向厨房。
江水上游船驶过,撞开波澜的霓虹光影。
陆嘉洛沉默的,盯着电视机下面的品牌标签,聆听厨房细微的响动,进入广告时间,她坐不住的起来。
艾德闻在洗碗水槽前,胳膊移动幅度微小的削着什么,背朝她。
他穿着圆领卫衣,颈后的领口上,有一个倒三角的车缝线,整件卫衣接近墨绿色,又像深蓝,仿佛将入夜的天空。
想碰一下,只碰一下。
与隔着他半步的距离,她伸出手,指尖的纹路,触及他衣服的面料。
艾德闻察觉到有人在背后,偏过些脸来,又无视般回过头。
然而,他的手臂背到身后,准确地捉住她的手。
他的手是湿冷的,被握着,就像伸进水里,但掌心透出隐隐的温热。
陆嘉洛瞬间愣住,任由他将自己拉到洗碗槽前,再让她捏住一颗已经削好皮的苹果,他才松开手。
从没想到过他的举动,会让她纯情的像个中学生,不知所措。
陆嘉洛慌张的取出盘子,握起他放下的水果刀,干脆将苹果切片。
她知道,这可能是他削给她一个人的。
艾德闻已经转过身,感觉像要离开厨房,又探头回来。
下一刻,冰凉的指腹碰到她脸颊。
她懵到忘了躲开。
“过敏?”他问。
陆嘉洛低下头继续切苹果,舌头打结,“换,季脱皮。”
艾德闻挑起一片苹果,没吃,先笑着说,“怎么跟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