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俗气,只有富丽柔媚。
侍者笑道:“刚才大家接见执失将军和秦校尉,秦校尉顺口提起来的。”
李治急着见裴英娘,侍者怕耽搁久了李治责怪,带着她绕道一条青石铺设的小路,顺着逼仄的夹墙,很快赶到含凉殿后殿。
后殿阶前遍植海棠花树,树冠笼在廊檐前,绿意盎然,枝叶繁茂,层层叠叠的绿中探出一朵朵朱红花朵,缤纷灿烂。
裴英娘心里一动,走到花树下,示意侍者:“帮我摘两朵花。”
侍者们踮起脚,伸手抓住树枝,摘下几朵海棠花。
裴英娘挑挑拣拣一番,侍者们摘的是低处的花朵,不是颜色淡了,就是碰伤花瓣了,都不够艳丽。
她低头挑来挑去,没看到喜欢的,忽然听到廊下静了一静,周围的人都不说话了。
沉重的脚步声慢慢靠近她,一双大手伸到她面前,掌心几朵海棠花,朵朵娇艳。
粗粝的手掌上布满愈合的疤痕,这是一双执刀的手,久经风霜,饱饮敌血。
裴英娘抬起头,看到一双颜色浅淡的眸子。
她犹豫了一会儿,接过海棠花,“多谢。”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武皇后流产,查过的资料里有很多记载了这一次流产,刚好是韩国夫人和李治传出绯闻的时期,但是只是野史如此,然后我放飞了一下下,胡诌一通,真实史实具体如何,不敢保证……
第86章 八十六
执失云渐眼眸低垂,视线落在裴英娘头顶的笼纱黄冠上。
黑鸦鸦的发丝从此以后要藏在头巾下, 有些可惜。她的头发又黑又亮, 本该挽成各式漂亮精致的发髻,用璀璨的花朵金玉来装饰的。或是什么也不戴, 松松挽着, 漆黑柔亮, 胜过波斯国最精美的缎子。
裴英娘晃晃脑袋, 道装打扮就是这点不好, 太引人注目了,每个人看到她, 都会盯着她看一会儿。宫人们不敢明目张胆打量她,当着她的面老老实实忙活自己的差事,等她转身, 立刻抬起头,时不时偷偷瞥她几眼。
裴英娘进宫才一两个时辰, 已经被各种躲躲闪闪的眼神看得没脾气了。
“很古怪吗?”她不禁自言自语。
执失云渐没说话, 抬脚走开。
在裴英娘看不到的角度, 他眼帘微抬, 嘴角勾起一个细微的弧度, 笑意像寒夜里掠过的星子, 稍纵即逝,很快恢复成平时的面无表情。
裴英娘蹙眉,虽然看不到执失云渐的脸,但她总觉得他肯定在笑话自己。
有那么好笑吗?
她摇摇头, 对着宫人取来的钿螺八角铜镜,把海棠花簪在黄冠前,头巾微微后拢,露出光洁的面庞。
光线从淡青色竹帘一点点滤进长廊,罩在怒放的花朵上,犹如画龙点睛,在她头上点燃两簇燃烧的火焰,衬得她的肤色愈显皎洁莹润,一双点漆黑瞳,闪动着狡黠灵动的神采。
映衬之下,她身上的道装顿时多了几分清艳,没那么朴素了。
李治看到她时,第一眼也被她鬓边簪的海棠夺去注意力,“海棠花什么时候开得这么好了?”
“海棠早就开啦,阿父没留意罢了。”裴英娘没坐宫人为她预备的席褥,挤到李治身边坐下,撒娇道,“阿父这几天想不想我?”
李治笑了笑,笑容宠溺,接过侍者送上来的鎏金蔓草花鸟纹银壶,给裴英娘斟了杯蔗浆,看她饮下,也给自己倒了一盏。
裴英娘喝下一大杯甘甜蔗浆,心里略觉松快了些,和武皇后说话时得小心翼翼,每个字、每句话都要斟酌再斟酌,不能触犯她的忌讳,太耗费精力。从紫宸殿出来时,她都快累虚脱了。
还是和李治待在一块轻松闲适。
不过想到武承嗣刚才气得龇牙咧嘴的样子,裴英娘忍不住翘起嘴角笑了笑:既然改姓了武,认了武士彟当祖父,当然不能浪费这个姓氏。武承嗣作威作福好几年,也该吃点苦头了。
侍者跪坐在簟席旁布置食案,茶食、糕点摞在高足金花银盘里,堆成小山包一般,小几上摆得满满当当的,刻花三足盘放不下,宫人们另挪了张小几过来,并排拼在一起,接着陆陆续续往内殿送吃食。
看她们两眼放光,源源不断往里送食盘的架势,像是要把膳房搬空。
内侍挽起袖子,手执长筷,亲自为裴英娘拣点心,“真师不在,大家的胃口都变差了。”
裴英娘挑眉,今天的朝食她只吃了一碗羊肉馎饦,肠胃正空虚,“茶点撤了,预备膳食吧。”
糕点再好吃,终究是饭后茶点,饭点前后,还是大鱼大肉更符合她的口味。
李治也道:“直接摆膳。”
内侍喜笑颜开,忙不迭应喏,公主还没吃呢,大家就馋了,果然不愧是传说中能让人胃口大开的永安公主!
宫婢们鱼贯而入,佳肴珍味很快摆满食案。
咸甜毕罗,玉露团,绣球丸子,腌的醋芹、野菌,葱醋鸡,清炖牛犊,烤鹅,炙斑鸠,鲜乳炖鹧鸪,鱼脍,凉拌菠薐菜,旋鲜瓜姜,清凉臛碎,鳜鱼臛,蛤蜊汤……
因天气热,主食备了除了黄米肉羹、汉宫棋、羊肉汤饼,还备了清风饭。
淘洗过的水晶饭拌上酥酪、龙脑香、石蜜粉,用海棠花金缸盛放,垂入深井,等金缸冷透,清风饭便做好了。清风饭和酥山一样,虽然解暑,但吃多了伤胃,宫中多女眷,受不得阴寒,一般只有大暑时节才做它。
裴英娘体虚,平时不敢多吃冷饮,前一阵因为小日子闹头疼,忍冬连冰碗、六月雪都不许她碰,这会子看到晶莹雪白的水晶饭,不由食指大动,点点摩羯纹银盘,她要吃这个。
大暑节气早过了,不知道膳房的仆役怎么会想到做这个,刚好她好久没吃了。
内侍忙执起八棱壶,往水晶饭上淋一层薄薄的牛酪浆,双手平举至眉间,送到裴英娘的食案前。
宫人为裴英娘挽起袖子,她高高兴兴拈起忍冬纹银筷,迫不及待伸向银盘。
李治轻笑一声,按住她的手,示意内侍挪走银盘,改用小碗盛,“别淘气。”
裴英娘眼睁睁看着银盘离自己的筷子越来越远,恋恋不舍地叹口气。
宫人们都笑了。
这时,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