式一点。小侯爷,你能否替老夫找个地方,你来做东道主,遍邀京城各位霸主豪杰。大家聚在一起,瞧瞧老夫面具底下的真实面目。”
第419章
方应看的笑容不见了。
现在他只是一个平凡的,迷茫的男人,双唇微微张开,眼睛微微瞪大,虽竭力保持平静,看上去仍然满是震惊。刹那间,他找不出合适的应对姿态,既想谦和有礼地露出微笑,又想郑重其事地发出疑问。许多情绪混合在一起,让他表情傻到异乎寻常。
苏夜淡淡一笑,继续说道:“有你做东,什么四大名捕啊,米公公啊,这位御史那位将军啊,都可以一并邀请。这样一来,别人将乐意参加这次筵席,不会怀疑是我的阴谋。”
“至于时间,随便啥时候都行,”她轻松地说,“不如就定在下个月的今天,春夏之交,不热也不冷,是一年当中最好的日子。”
方应看的笑,如同工匠制成的木偶,僵硬呆板,几乎只是嘴角往上挑,眼睛眯起来而已。他耳朵听着,脑子想着,起码转了二三十个念头,却发现自己怎么想都不重要,只需要回答“帮”或者“不帮”。
他进京继承侯位以来,堪称顺风顺水,运筹帷幄,鲜少遭人扔进不由他决定的情况。他讨厌这感觉,又不得不忽略内心想法,苦笑道:“你已决定了?”
苏夜道:“不错。”
方应看迅速拾掇心情,一皱眉、一叹息之间,已变回那位风度翩翩的富贵公子。他叹了口气,诚挚地望向她,不带半分谋私之意,恳切道:“既然如此,我除了尽力帮忙,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苏夜笑道:“多谢你。”
她陡然亮出约见的目的,让方应看惊疑不定。他凭借本能,选择接下这个烫手山芋,却不知究竟该不该接。五湖龙王已下定决心,那么就像雷损、苏梦枕,抑或他方应看的决定一样,无人能够更改。他完全理解,完全明白,平静地接受了事实,却不由自主去想她的用意。
他试探着问:“你忽然这么做,有啥特别的原因吗?”
苏夜笑道:“没有,至多是一时心血来潮吧。我不愿再顶着面具和长袍,在别人眼前装神弄鬼。我想光明正大地走在汴梁街头,和人共饮、共席,而非隔着一张铁板说话。隐瞒的时间太久,我自己都十分厌烦。”
方应看道:“不,我是想问,你是否已拿够了隐瞒身份的好处,觉得没有必要继续?”
他来的时候,有人按照他喜好的口味,为他送上茶水与果子。但他眼里哪还看得见茶水,自始而终,一直紧盯对面的黑衣人。苏夜哑然失笑,淡然道:“好处是有,也没拿够。不过我厌倦了,所以无论拿没拿够,都要自揭身份。”
两人交谈至今,方应看终于自在起来。他紧绷的双肩略微松垮,平按石桌的右手也稍稍卸力,不再将内心情绪泄露于外。他悠闲自得地笑笑,颔首道:“我明白了,但我仍然需要知道一件事。”
苏夜道:“请讲。”
“你露脸当天,方某人将会面对的场面。”
他笑容满面,意态闲适,口吻却很严肃,严肃到令人感觉,倘若苏夜不给他一个满意的答案,他马上便会拒绝帮忙。他一方面跃跃欲试,直觉这是个好机会,一方面忐忑不安,眼前似乎笼着一重迷雾,看不清雾中是刀剑还是朋友。
苏夜哈哈笑道:“小侯爷怕了吗?你与老夫相识已久,早在金陵时,你就不止一次拜访我。你是我联系朝廷的唯一途径,亦拥有常人难及的高贵身份。难道你帮了我,我反而会把场面闹的不堪入目,让你难做人吗?”
方应看笑道:“好吧,算我多心。每年新春时节,太师都会举办夜宴,邀请京师群雄赴宴。他们能够容忍彼此一次,自然能忍第二次。”
他忽地变了,变的有些天真稚气,好像主动配合她,把这事当成一个好玩的游戏。他说:“也许我真会邀请四大名捕,说不定……我连诸葛神侯一起请来。”
苏夜淡淡道:“我不怀疑你请得来诸葛小花。若你能请动龙八太爷,我才会佩服你。”
方应看见她不在乎诸葛先生,心下登时一松,也配合般地笑了笑。
他无数次打量过她,聚精会神,一寸一寸地查看她的头型与体形,至今没有结果。他武功比她差出一筹,终是看不透她的伪装。今天她重拾相关话题,使他的好奇心蠢蠢欲动,又眼神闪烁,仔细观察起来。
苏夜当然看破了他的用意,冷笑连连,却不出声,只状似无意地道:“小侯爷。”
方应看笑道:“你有吩咐,直说便是,不必一声声叫我,叫的方某人心惊肉跳,生怕你吐露更骇人的秘密。”
苏夜道:“一个月并非漫长的时光,相信你有耐心等到那个时候。但我愿意提前给你提示。”
五湖龙王身份成谜,引人入胜的程度超过了长空帮血案。说到底,长空帮已经随风而逝,再也恢复不了过往地位,而十二连环坞气焰正盛,与武林人士息息相关。众人既好奇她的真面目,又好奇她遮遮掩掩的理由,猜想她展示真容之日,便是某些大人物魂飞魄散之时。
她入京之后,连续干出几件大事,展示足以竞争天下第一的绝世武功,更是占尽风头。不知不觉间,旁人开始惧怕她,敬畏她,不愿惹她,有时看见涂有十二连环坞标志的车驾,都不太敢走近观赏。
方应看和米苍穹心里,也始终留有这重心事。他们均认为,只要五湖龙王仍用面具示人,便不可真正信任她,不能把机密要事托付给她,充其量把她当作一个筹码,用来搅动风雨楼和六分半堂的胶着之势。
忽然之间,她宣称要给他提示。方应看明知这是在故意戏耍自己,仍情不自禁,向前一倾身子,微笑道:“在下洗耳恭听。”
苏夜的笑从冷漠变为恶毒,亦倾身靠近他,用耳语一样的细微声音说:“你想的没错,我是你认识的人,而且最近五年内,我和你打过交道。”
也许是语气问题,也许是这句话本身就很吓人。她清清楚楚看见,他姿势突然死板僵硬,全身起了一阵轻微战栗,像是听闻坏消息的普通人,竭尽全力方能克制心中冲动。
一秒,两秒,三秒。三秒钟过去,两人蓦地动了,各自向后坐回石凳。方应看微微一笑,若无其事地问道:“那么,我为龙王广发请帖,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