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良久,忽地又把它放回几上,缓缓道:“我没有忘记,但我也还记得,你答应你会成为和氏璧真正的主人,而不只是抢来它。倘若明日师妃暄将它夺回,难道我还要履行承诺?”
苏夜仍直视着她,微笑道:“很可惜,我也许无法成为它的主人。和氏璧的意义不在于它本身,而在于它象征的意义。唯有师妃暄亲手将它交到选中的人手上,它才能发挥最大作用,否则它只是一块格外贵重的宝玉,还会给拥有者惹来灾祸。从我决定夺走和氏璧开始,我就很明白这个道理。”
师妃暄中午时分才离开,短时期内绝无可能折返。洛阳上下,均知李、翟两人貌合神离,也均把沈落雁划进李密阵营。他们认为她会借此机会,将翟让推到白道公敌的位置,绝对想不到苏夜就在她的住处,和她商量和氏璧的归属。
沈落雁神色中,立即多了几分惊疑不定,问道:“那你想怎么做?”
苏夜道:“师妃暄……或者世上任何一个人,都不会把和氏璧自发送给我。他们甚至不必探问我的才能志向,只要看见我年纪幼小,又是个女的,便把我自动划出竞争者的行列。别怪我出言刻薄,你那密公的不成器儿子李天凡,都比我更有希望。因此,我不愿让和氏璧落到他人手中,又不能永远带着它,只有当机立断,尽快吃掉它。”
另外四人同时惊道:“吃掉?”
苏夜没好气地道:“不是真的吃掉,是吸收璧中的天地灵气。我猜它的材质非常特别,可以感应风起云涌、日升月落的天候变化,从而容纳不同性质的灵气,到了恰当时候,如果旁边有合适的容纳者,它就把这些灵气强行排空,根本不管容纳对象能不能受得了。”
徐子陵颔首道:“的确如此,你携和氏璧跳崖时,感觉就像一潭冰水当空而落,令我忍不住想要避开。现在那种感觉已经没有了,我在它旁边,只觉心神宁定安详。”
苏夜冷冷道:“其实它日夜翻腾不休,只因始终无法侵入我窍穴之内,才不得不缩回去。不管你有什么感觉,先放到一边吧。禅院的人还没找上门,我们必须尽快行动。”
沈落雁奇道:“……我们?”
苏夜道:“我武功练到这个地步,璧中真气对我的补益已经不太明显。而且,我既不能达成真正的目的,其他事情就不再重要了。俗话说,见者有份。你们都是我欣赏的人,又亲眼见到了这件宝贝,何不分而食之,享受被当世异宝强化经脉的好处?”
她清澄的目光投向沈落雁,淡淡道:“沈军师,我说的人也包括你。如果你不愿配合,我也不强求。”
沈落雁尚未开口,寇仲已嚷道:“这怎么行?你遭人追杀,我们白白拿你的好处?”
苏夜冷笑道:“遭人追杀有什么不好?宋缺若不击败岳山,谁肯承认他是天刀?你们若没成功刺杀任少名,谁知道你们是谁?他们若将三大宗师尽聚一堂,还省了我远行的力气。”
第186章
沈落雁犹豫再三,终于点了点头,没有拒绝这桩好事。
她武功决不能算差,家传的“夺命簪”与“冰玄劲”、“鸟渡术”等在伯仲之间,并列在奇功绝艺榜上。以她的眼光,不难看出这个机会多么难得。说到底,和氏璧乃是独一无二的异宝,错过这次,再也不会有下一次了。
苏夜非常希望她欠自己的情,欠的越多越好。如此一来,李密对她的影响便会淡化。另外,若沈落雁真的前往北宋末年,那么武功当然越高越好。一个武功不济,经常被人绑架的军师,会让所有人都很头疼。
日影西斜时,王伯当才带着长白符氏兄弟,以及几十名手下,返回这间宅院。符氏兄弟本为王薄的师弟,后来师兄弟反目,遂入关投靠李密,已成李密部属。他们精通追踪之术,办事极为干练,被委以追查苏夜的重任。但是,苏夜若想瞒住自己行踪,只凭他们两个,绝对无法发觉。
王伯当、裴仁基两人号称瓦岗双虎将,前者更是瓦岗军中武功排行第三的人物,擅使双软矛,深得李密倚重。他知道这是扬名之机,白日配合王薄,在大街小巷搜寻半天,始终不得要领,眼见日落西山,才悻悻而返。
历数洛阳城内外的人,仅有荣凤祥和苏夜接触较多。但他不愿引火烧身,一直缄口不言,冷眼看着这场大戏。何况,苏夜并未回自己住处,就算荣凤祥肯向白道中人告密,也是徒劳无功。
王伯当一回府邸,立即遣人来找沈落雁。然而,来人得知沈军师出门去了,不在房中,只好回去复命。王伯当微觉诧异,却没多想,心想她办完事自会回来,也就没到她的院子查看。
夕阳余晖渐渐消失,转瞬之间,已是华灯初上时分。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和氏璧已因气劲内外交攻,化为千百片细小碎片,雪霰一样散落在地。璧旁四人紧闭双眼,神态各异,却都透出一股舒适惬意的神情,根本不在意被汗水湿透的衣衫。
苏夜神色如常,衣服也是干燥如昔。和氏璧对她的助益,远远不如对其他几人那样大,但绝非没有好处。她现在的感觉,就像刚做了一场美梦,心满意足地醒来,只觉神清气爽。
要将璧中灵气导引出来,灌入他们经脉之中,再控制灵气涌出的力道与速度,给予他们充分融合的机会,实在很不容易。但这么做,自然有所回报。
它强化了他们的经脉,有易筋洗髓之功效,令他们脱胎换骨。也许它不是什么灵丹妙药,吃下去就能获得数十年功力,却给他们提供了无限可能,打开一扇新的大门。
她仍坐在他们身边,想了一会儿,从洞天福地里取出一样东西,拿起夜刀,细心雕琢起来。这项任务极其耗费时间,可等她雕琢完毕,那四人仍然双手握住旁边人的手,做瞑目打坐状,对外界事物毫无反应。
沈落雁事先将服侍她的人调开,假装出门在外,并说不得命令不准进来。无论王伯当,还是符氏兄弟,都不足以察觉和氏璧给人的异样感觉,也不可能想到,她就在沈落雁卧房里。
换而言之,所有人的焦点都还凝注在她身上,怀疑不到他们四个。
苏夜细听院外传来的声响,心知王伯当已叫人抬上宴席,大快朵颐,遂微微一笑,起身从房中走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避开来往于小径的仆役,踏上府外大街。
洛阳城壮丽轩昂,比她见过的大部分城池都气派。由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