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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实的黑衣人。无论从何种角度看,这个黑衣人都不可能是另外一位佳人。

    他一开口,更是打破了所有人不切实际的幻想。那声音粗重低沉,苍老冷厉,“叫你们这里能说话的人滚出来。”

    小眉小眼的伙计脊梁后面,忽有一股寒气直窜头顶。可他胆子很大,大的异乎寻常,仍从容镇静地问道:“你是谁?”

    苏夜微觉讶异,在黑布后面一笑,沉声道:“老夫在江湖上有个名号,叫做五湖龙王。”

    第一百二十九章

    五湖龙王!

    在长江以北,这个名字或者还没多大意义,比不上雷损、苏梦枕。但一过长江,它便是“不可违逆”四字的代言人。

    朱勔等人近年步步受挫,蔡党难以将亲信安插进江南官路,花石纲年年无法成行,不得不用些普通花石塞责,均因五湖龙王之功。谁敢撞进平民百姓、富户士绅家里狐假虎威,借朝廷名义敲诈勒索,过不了几天,就得横尸大路上,旁边绝不会留下任何线索。

    他在朝廷面前尚游刃有余,胜多负少,遑论江湖门派。对常人而言,压根不必计较谁的势力更大。死在□□刀下,和死在夜刀下,又有什么区别?

    他已经是个传奇般的人物,已经手握大权,威势赫赫,当然有资格叫迷天盟圣主出面相见。

    伙计眼睛眯了起来,脑袋好像比之前更小。也亏他胆气十足,到此时还能心平气和地说话,“龙王于雨夜大驾光临,就是要挑迷天盟的场子了?”

    苏夜冷冷道:“你只猜对了一半。”

    伙计道:“敢问另外一半是什么?”

    苏夜语气忽然变的似笑非笑,出口却如刀锋,“我还要挑你们七圣主,关木旦关七爷。他人呢?让他滚出来!”

    程英淡淡道:“这位兄台,你的口气与你的打扮殊不相称,可见你是这地方说话算数的人。我们已经知道,三合楼正是贵盟的分舵所在。想必你就是这分舵的舵主,你还是迅速派人上报贵盟圣主,否则……”

    伙计将目光移到她脸上,看见她秀丽雅致的容貌,才无声透出一口气。不知怎的,他竟不敢再去看五湖龙王,总觉得有两把刀子在那黑布后头戳来戳去,直戳进他心里。

    但他又不能示弱,只得勉强道:“否则什么?”

    苏夜道:“否则雨还没停,三合楼就得变成一片白地。老夫向来不喜多添杀孽,你们也不必负隅顽抗。”

    忽然之间,伙计身后一个厨子打扮的人动了,几乎是胆怯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奔向三合楼大堂侧门。苏夜没有拦截,那伙计也没有。也许他们知道,自己尚没有资格和五湖龙王讨价还价,或者说,这件事唯有圣主出面才能摆平,又何必给这煞星借口,多伤人命。

    天上又一道闪电劈下,映的半边天空雪亮,映的地上影子一晃。雨声愈发响亮,不再是平时常听的簌簌声,而是笃笃作响的,雨珠在地上打实了的声音。

    是不是每场决战都要碰上雨夜?是不是上天也知道了战神关七即将现身,特意安排了这场瓢泼大雨?

    雨水从阴兵衣上淌下,很快沾湿了大堂地面。苏夜早听说过三合楼的大名,偶尔也到这里吃饭,如今乃是第一次半夜过来,倒有了几分新鲜感。她无声扫视四周,看完桌椅,又盯向面前的人,直到把他们看的全身不自在,才淡淡道:“你胆子不小,定非无名之辈,你叫什么名字?”

    伙计犹豫一下,心知隐瞒无用,便凛然道:“俺姓陈,名斩槐,蒙四方朋友不弃,也有个小小名号,叫作水蝎子。”

    苏夜笑道:“水蝎子?这倒像是一家人打一家人了,也罢,陪我到楼上坐坐。”

    她举止言谈间,仿佛已把三合楼当作自家地盘,陈斩槐当作自己属下,有种狂妄不可一世的气度。她对他态度颇客气,自然不是怕了他、畏惧他,而是因为双方武功相差太大,根本无需张牙舞爪地吓人。

    “水蝎子”陈斩槐形容可笑,说话时还带有浓重乡下口音,为人却十分硬气,一挺身道:“俺要是不愿意呢?”

    苏夜长笑道:“不愿意就不愿意,我还会求你上楼相陪不成?”

    笑声未绝,她大踏步向前走去,也不见如何动作,竟幽灵般绕过了站在她面前的人,随便走了几步,已踩上楼梯第一层木阶,旁若无人地上了楼。

    程英见惯她易容后的做派,并不在意,随即跟上二楼。公孙大娘却觉得有趣,瞅了那伙计一眼,笑道:“几位当真就在这里站着?”

    她亦是做惯首领之人,不愿与区区一个舵主多说,轻飘飘扔下这句话,便带着阴兵走上楼梯。陈斩槐脸色青红不定,既想一走了之,又隐隐觉得,自己见到了江湖上最神秘的人物之一,若因赌气而错失良机,实在傻的可以。

    苏夜上楼过后,自有人为她点起灯火。她选二楼凭窗而坐,乃是为了先声夺人,尽早见一见匆忙赶到的迷天盟圣主。程英两人各自运功,蒸干身上衣物,也都好奇地向窗外望去。

    三合楼里留的人不多,大堂以外,还有些在其他地方忙碌的杂工。这些人里没一个普通人,全部身手矫健,耳聪目明。但他们本人都心知肚明,像他们那样的人,就算再来五百个,也不见得奈何得了五湖龙王。五湖龙王压根没把他们放在眼里,更令他们泄气。

    关七未至,陈斩槐已按捺不住对她的好奇,一脸阴沉地上了楼。他敢给龙王脸色看,除了胆大之外,也间接表示出对迷天盟的忠心。

    苏夜回过头,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只水蝎子,笑道:“原来,迷天盟并未如传言中那样人才凋零。阁下若有半分惧色,我就不会这般看得起你了,请坐。”

    陈斩槐却不肯坐,硬邦邦地问道:“你真要见关七爷?”

    苏夜道:“我总不是来这儿吃饭的。”

    陈斩槐脸上,突然露出一种很奇妙的神色,恐惧中混杂着崇拜,担忧中混杂着兴奋。他胆子这么大,本不该露出这种复杂的情绪。而这种情绪并非源于苏夜,只能源于关七。

    苏夜却笑了笑,问道:“你见过他?是我比较可怕,还是他?”

    面对这个逗小孩儿似的问题,陈斩槐不仅没恼怒,还很郑重地回答道:“没有人可以与他老人家相提并论。”

    五湖龙王越可怕,越神秘,越神秘,越可怕。两者相辅相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