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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了心思,扬着笑道:“好好好,不看。”

    他口中说着,顺便就把散页重新放回了蔻儿装起的箱子里,立即叫小婉把火盆重新拿走了去。

    蔻儿虽然不满不能一次把这些烧了去,但是转念一想,明儿白天了,等宣瑾昱去上朝的时候,她就有时间慢慢烧了。

    这样一想她也不急了,慢慢悠悠去洗漱了出来,打了个哈欠上了榻,准备睡的时候,轻轻柔柔对宣瑾昱道:“今儿妾身不太舒服,大约睡觉时会占地方,这儿放不下陛下了,陛下不若去睡外殿。”

    宣瑾昱就知道今儿不是那么容易过去的,苦笑着应了:“好。”

    蔻儿睡下后没一会儿就睡着了,她今儿来回马车,又是陪蒲心,又是得知了宣瑾昱就是旧友这事,心思太多太杂,睡着了就做了一个梦。

    梦中十四岁的旧友眼上蒙着布条坐在一棵树下,树枝较低,他正在撕树叶,脚下堆了不少叶子,小小的蔻儿从里头端来了茶,笑眯眯走过去招呼道:“小哥哥,喝茶。”

    坐在树下素来淡漠的旧友闻声侧了侧脸,却对她难得扬起嘴角,露出了一个熟悉的弧度,带着一丝笑容,同时用令蔻儿更为熟悉的声音爽朗说道:“多谢夫人。”

    蒙在他脸上的布条消失不见了,一直以来旧友模糊的脸越来越清晰,最终定格成为宣瑾昱的脸,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温和地对蔻儿说道:“夫人,怎么不过来?”

    宣瑾昱版的旧友硬是生生把蔻儿吓醒了。

    她睁开眼的时候,只觉着这件事实在是太可怕了,旧友就是宣瑾昱,对她的打击太大了。

    她坐起身,发现自己有些口干,撩了幔帐正要下榻时,忽然看见案桌旁亮着一盏灯,穿着一袭白衫的宣瑾昱坐在那儿,聚精会神看着什么。

    蔻儿忽然心里头一个咯噔,出声道:“陛下!”

    全神贯注沉浸在蔻儿写的厚厚的杂记中的宣瑾昱一怔,抬起头侧眸看向紧紧抓着幔帐神情紧张的蔻儿,眼中沉甸甸地带着一种歉意,他看着蔻儿轻声道:“约定,我想起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宣瑾昱[自信满满]:我们的约定是,交换日记!

    蔻儿[冷笑]:门在左边。

    第一百三十四章

    内殿中只有宣瑾昱面前的一盏昏暗的灯光, 透出来的光微弱而狭窄,照在宣瑾昱的脸颊上, 忽明忽暗, 让蔻儿能够看见他的眸中,含有的歉意。

    蔻儿手中紧紧攥着帐幔, 她有些慌。从来没有想到过, 宣瑾昱居然也会有这么不计较的时候,做出偷窥这种事情来。

    虽然, 认真说起来,这些杂记的确是为他所写, 但是怎么样蔻儿都想不到, 宣瑾昱居然大晚上的悄悄去看, 还是在她下定决心第二天销毁了这些愚蠢的证据的时候。

    他看了什么,是看到了什么想起来了,还是说没有想起来, 只是凭借着她所写的内容猜测的?

    但是她似乎没有写到过关于她们约定的事情,难道真的是想到了?蔻儿却不敢抱希望了, 毕竟宣瑾昱两次的猜测让她心寒如冰,她不打算自讨苦吃。

    夏日里的夜晚是凉爽的,宣瑾昱未睡, 身边的窗留着一道缝,从外头吹进来的凉风带着一丝清爽的凉意,让人能够头脑清醒。

    宣瑾昱放下手中翻出来的册书,起身上前走到蔻儿身边, 单膝跪在蔻儿面前,伸出手紧紧环抱住了蔻儿。

    “抱歉,这么多年是我忘了,让你一个人记挂在心上。”

    宣瑾昱的声音带着一丝惋惜,他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他真的是没有放在心上。

    一个八|九岁的小丫头,认识的时候他目不能视,只能听声音,又是在他情绪最低落的时候,勉强能和她说上两句话,已经是他太过孤独的原因了。如果是他平日,从来不会搭理除了自己娘亲妹妹以外的女子。

    他只是被后宫的女人们弄得害怕了。

    层出不穷的手段,笑容里的刀锋,甚至就连一直以来甚是亲密的姨母都能反目成仇,他不相信世间还有无害的女子,也不相信自己能够遇上无害的女子。而在药庐时不时来与他唠唠叨叨的可儿,在不知道他身份,还不嫌弃他眼盲的情况下,愿意与他说话,无数次在他的冷淡中坚持不懈与他闲聊,终于让他感觉到,原来不是所有这个年纪的女孩儿,都会像他皇妹们一样早早儿学会勾心斗角,用尽一切手段去陷害别人获取利益。

    他愿意和可儿说话,听她絮絮叨叨说着师父师兄,说着外头的病患,偶尔说两句自己的家里弟兄姐妹。听着耳畔稚嫩的小女孩儿声音,宣瑾昱觉着他或许还能再坚持坚持。

    后来眼睛能够有些光影的时候,他估计自己差不多要到了离开的时候,再加上可儿三五不时才来,或许在她来的时候,自己就走了。宣瑾昱当时不过半大少年,心中还有些渴盼,他期望自己的眼睛能够完全好转,也期望这个小丫头能够像如今一样纯洁无害,他主动和可儿做了个约定,约定让可儿写下她的人生,等他眼睛好了之后,能够看见。

    做约定的时候,他的确是认真的,他也期待或许有一天还能再见这位陪伴了自己大半年的小玩伴,只是事实面前,他根本无暇分心。

    回到京中的他眼睛的确好了,身体也养了起来,只是当时的朝局让他心惊,而娘亲当时孤掷一注的筹谋更是让他没有半步的退缩,一切在生存面前都显得渺小,他抛弃了一切,力求一个成功。

    后来他成功了,得到了许多,也失去了许多。

    娘亲为了他的眼睛和人许下了约定,等他登基后朝局暂且稳定,一袭道袍入了道观,摆在了道人门下,出了家,从此用后半生为前半生恕罪。

    他的妹妹在这一场浩劫中也受到了不少委屈,年幼的阿馋懦弱而自卑,根本不像个公主,娘亲不在宫中,他只有妹妹一个亲人,等前朝一稳,他就花了大量的时间去管教阿馋,把胆小的阿馋勉强摆正了下。

    一桩桩都是扣在他心头的事情已经让他焦头烂额,等到有空想起许久之前曾经有个在他眼盲时带给他光芒的小丫头的时候,已经过去了许久许久,宣瑾昱几乎已经记不清那个孩子的声音了。

    他又因为姨母和宣臣也的事情,十分忌讳自己的当年的眼盲,刻意不去回想,试图遗忘,导致没过几年的时间,他几乎把当初的那大半年时光忘得一干二净。

    无论是充满药香的庭院,还是古板的神医,以及那个经常爬高爬低的小丫头,他都只剩下了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

    宣瑾昱后悔了。

    如果早知道那个小丫头就是现在他怀中的蔻儿,他说什么也不会故意遗忘。

    要是他早早知道,他是不是就能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