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说。他斟酌着,缓慢而慎重的对蔻儿说道:“妹妹,你要嫁的不是农家舍,是天下共主,他不止会是你的夫君,他更是天下的主宰者,因此,无论他有多爱怜你,他的心里永远不会把你放在最重要的位置。所以你要记住,如果能是自己解决的事情,尽量自己解决,不要事事让陛下做主,时日长了,我不敢说一定,但是起码让他不喜的念头会滋生。这种情况下,你的后盾越坚硬,你就越自立,任何事情不烦陛下,夫妻二人只过顺心日子,如此才是长远之道。”
之前是无人给蔻儿讲这些的,母亲去的早,在外家时她年幼,外祖母舅母们都哄着她玩,回到方家,几个伯母婶娘要么想从她身上讨点什么,要么怕惹事远远离着她,这却让夫妻相处之道,由着兄长来教。
蔻儿慢慢咀嚼着哥哥讲的,这是她之前不知道的,一席话仿佛点醒了她,许多事情瞬间通透了许多。
“哥哥放心,蔻儿知道了。”她应下来后,忍不住揶揄自己哥哥,“哥哥道理这么清楚,以后迎了嫂子进门,嫂子怕是省心不少。”
方令贺刚摆出一副深沉的表情,就被自己妹妹的话弄得哭笑不得:“这给人讲道理和自己过日子,能一样么,总有一叶障目的时候。夫妻之间还要的是理解与包容,我虽给你说的对,到了自己身上,也未见得能真正做好。”
“我是信哥哥的,”蔻儿笑着道,“所以哥哥该早日迎位嫂子进门才是,和和美美过日子岂不妙哉?”
“可不能早,好歹要嫁了你再说。”方令贺摆摆手,一脸苦笑,“从小我这个做兄长的就养成了事事以你为先的习惯,若是你尚未嫁,迎了妻子入门,我依旧重视你而胜过妻子,就算妻子再贤淑,日子长了,这就是家里不和睦的起端。所以为了家庭和睦,我还是操足了心把你好好妥帖嫁出去,没有后顾之忧了,再娶妻,到那时,你过得和美,我放下了心,就能对你嫂子最好,家里头就和睦了。”
蔻儿抚掌大笑:“哥哥言之有理!难怪处处帮着他,却是为了嫁了我好迎娶嫂子入门!”
方令贺叹气:“哪里那么快,你嫂子连个影子都还没有……”
说着说着他突然感觉有些不对,收了声想了想妹妹的话,发现重点不在这里。他摸了摸鼻子头,轻咳了声:“嗯,为兄突然想起来……”
“想起来当初帮了他哪些?”蔻儿笑语盈盈,主动给哥哥添了杯茶,“来,不妨慢慢给妹妹说?”
方令贺看了眼妹妹,当机立断道:“蔻儿,你知道父亲他在做什么么?”
这个时候提起父亲,是要转移她的注意力了?蔻儿慢条斯理道:“父亲做什么,怎么了么?”
她不介意给兄长一个垂死挣扎的机会,只要他抓得住。
方令贺一点出卖父亲的愧疚都没有,眨眼间就把方父私下做的小动作说了出来。
“父亲与太史令私交甚好,他找了人家喝酒谈心,推己及人,说不想让女儿太早出嫁。太史令家中也有个十一岁的女儿,心中甚是同意,两个人喝了一轮酒,回去太史令就把推算立后的吉日推迟了一年左右。”
方令贺把父亲出卖了个干干净净,他也立刻表态道:“为兄觉着,父亲此举甚好!你尚未及笄,多留一年半载的,也是该的。”
蔻儿心里头因为父亲嘴上不说私下的各种爱护子女的行动暖洋洋的。她这个时候倒没有追究兄长的意思,懒洋洋扫了眼哥哥:“哦?不急着嫁掉我了?”
“急什么急!你才多大,再留三年都是应该的!”方令贺斩钉截铁道,“为兄明儿就去找太史令喝酒,让他再推一推日子!”
蔻儿看着自家兄长,轻笑道:“正合我意,等着兄长的好消息啊。”
“没问题!”方令贺撂下豪言壮语,成功脱身而去。
被方家父子找了个遍的太史令很快又被陛下找了,出宫以后,太史令揪着胡子唉声叹气,丝毫不注意形象蹲在宫墙地下眼神忧郁喃喃道:“方兄,小弟对不起你……”
太史令出宫没两个时辰,方父为官多年,第一次从翰林院被宫人传令带到了勤政殿。
第三十八章
抬着未来国丈的肩轿, 四个宫人都是小心了又小心,速度放慢了又慢, 旁边的黄门还一路守在旁边一路陪着方侍讲说话, 言辞间小心而谨慎,没让总想套话的方父套去有用的话。
方父眼神忧郁, 他为官二十余年, 在先帝手上蹉跎二十年,几乎无人知道他这个小官, 新帝登基后,大肆整顿了朝臣, 他才从六品爬到了五品, 做了个侍讲。新帝刚登基时, 他也曾给新帝讲过史学,不过没多久,就闲置在翰林院, 做着别的活计。
他一个小小的翰林,突然被陛下传召, 几乎没有别的可能性,只会是关于他的女儿立后一事。但是目前而言,这个话题, 偏偏是他最不喜的。
方父耷拉着眉眼,拉长了脸,下了肩轿后,旁边的黄门立即要给他披上斗篷, 被他婉言谢绝了:“面见陛下,岂可失礼!”
黄门追在大步向前的方父后头,急忙道:“方侍讲!没关系的,天气冷,陛下|体恤臣子,您就穿上吧!”
不提陛下还好,一提陛下,这个做了多年臣子的方父满肚子都是不愉快,倔脾气反而上来了,一甩袖子,根本不去披那条斗篷,顶着寒风跨上台阶。
还好殿外廊下也布置了两个炭盆,虽然是在室外,多少也有些温度。方父站在炭盆附近,暖了暖腿。
肩轿从勤政殿前落下,就已经有小黄门前去通禀,方父刚刚站在廊外等候传召,门就开了,黄门令堆着一脸笑意,鞠躬问候:“方侍讲好?”
“黄门令好。”方父也客气的问候了句。
“方侍讲冒着寒风而来,想必是冻着了,快快进来。陛下前去更衣,您先喝点茶暖暖。”黄门令陪着笑把方父迎了进去,在侧殿备了滚滚的茶,让方父坐在那儿等着。
方父从翰林院到宫中,一路上气都鼓包了,憋足了劲打算在陛下面前一口回绝此事,什么都想好了,没想到他来了,陛下没见的人,坐在侧殿中只有个黄门令陪着他吃吃喝喝。
侧殿放着几个暖炉,房间里的温度十分适宜,御膳房的精致糕点摆了满满一盘,黄门令态度客气,方父态度也就软和,两个人说了会儿话,喝了点茶,没多久,方父就差点忘了,他是来干嘛的。
过了片刻,侧殿的门被推开,一身常服束冠的宣瑾昱跨过门槛而来,他宽大的垂袖走路带风,木屐鞋底咔哒在汉白玉的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方父一听见声音,立马放下茶杯,整理了衣领袖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