纠结什么,在旁边研着磨,含笑道:“姑娘可是要作画?”
蔻儿挽起的袖口露出了皓白手腕,她摇摇头:“若只是那身皮囊,我怎么也能画的下去。可偏偏……”
偏偏见着了那人如此行事,到底有分排斥,迟迟都无法下笔。
“罢了罢了,好看人千千万,总会让我再遇到貌美的。”蔻儿也不纠结了,索性直接撂了笔。
那人纵使再清隽俊雅,她也不画了。
新得的书太多,蔻儿脱了鞋又倚着矮榻点烛翻阅,偶然听见外头有些吵闹,头也不抬问:“怎么了?”
内屋里就尚竹在,她打起帘子走出去,再回来时脸上带了笑意,伏了伏身道:“秉姑娘,是公子回来了。”
蔻儿猛地一抬头,精神一震:“哥哥回来了!”
而后想起什么,手忙脚乱把怀里的书往薄薄褥子下一塞,又怕看出来,往上面放了一个针线篓子。
已经入了夜,忙碌了一天顶着夜色打马而归的方令贺斗篷未解,先绕路到了宜明苑,廊下烛灯摇曳,四处具是明亮。
他大步而行,不多时就到了小院正堂,外屋里大丫头给他打了帘子,进了内间,尚竹替他褪去了带着寒意的斗篷。
“哥哥可回来了!可用了膳?我叫小厨房去做了饭来?”
蔻儿已经披上了一件披风,系着琉璃扣,坐在八角桌前含着笑给方令贺奉了杯茶。
不过初春,入了夜还有些寒气,他又是横穿半个京城打马快归,浑身都冰冷毫无温度。手心捧着的茶热气腾腾,抱着片刻,他就有了回温的暖暖感觉。
“忙忘了,倒是没有用膳,”方令贺一改在外力压群臣锋利如刃的模样,老老实实回答着妹妹的话,“随意弄点什么一吃就行,倒不用麻烦。”
“民以食为天,哪里能说麻烦,”蔻儿扭头对丝鸢道,“去让周婶煮碗面来。”
说是面,端上来的时候,方令贺一挑筷子,里面还有切得细细的肉丝菜丝,上面卧着两个圆滚滚的蛋。一喝汤,浓郁的鸡汁高汤味道就出来了。
方令贺感慨:“大晚上的,也亏得厨房这么快还做得出来。”
“不过是我近来入夜也有贪食现象,小厨房总是常备着的。”蔻儿指指自己,“哥哥不觉着蔻儿这些日子来有些长高了么?”
她是坐着的,方令贺没见着,口上还十分欣慰道:“感觉到了,我们蔻儿正是长个的时候。”
吃了暖暖的面,方令贺身体彻底暖了回来,他开始慢慢询问:“最近在家中做了些什么,可有出去?”
蔻儿没提后院那些腌臜的事,只轻描淡写说了些小事,最后说道:“不过出去买了本书罢了。”
“近来还是少往外去的好。”方令贺瞧着面有疲惫,靠在实木漆椅上揉了揉额角,“今天听人说起,金吾卫中郎将带人巡街,在南麓巷子遇上了有人哄闹,慎王刚好路过,被堵在了里头不得进出,全靠金吾卫才被护送出去。这几日,南麓巷子怕是要戒严了。”
蔻儿眼睛眨了眨,认真想,哄闹引来金吾卫是她意料之中,那些百姓肯定会把事情说清楚,最多抓了那些汉子去问话。
却不想突然冒出来个慎王,弄得巷子要戒严,这就不在她的预料之中了。
方令贺在自己妹妹面前忍不住抱怨了句:“慎王行事不慎重,累得我们都跟着忙碌!”
蔻儿小脸紧绷,同仇敌忾随声附和:“对,都是慎王的错!”
作者有话要说: 慎王【一脸懵逼】:……怪我咯?
蔻儿【斩钉截铁】:对,怪你!
宣瑾昱【和气】:这口锅你就背了吧。
慎王【委委屈屈】:……哦。
第五章
因着南麓巷子一事,蔻儿在家安心待着,索性手头书够多,也能静下心来。
大太太主动说过蔻儿不用去和府中姑娘们共同进学,她也落得清静,自己在外间支了个案牍,读书作画编撰小册,偶尔与丫头们一起翻花绳,日子倒也过的惬意。
回来方府这么久,只要没有方家太太姑娘们来暗里挑事,蔻儿就像是以往在襄城每年去附近山庄里小住时来的清闲自在。只不过方府到底不是襄城山庄,起码山庄没有她爹。
方父是个奇怪的人,若说是他爱方母,当初方母去的时候,只恨不能一头撞死在棺木上随了方母一起去;可若说他不爱方母,这么些年下来,他从未提起过方母一言半语,更没有把他回到外家的小女儿放在眼里。蔻儿回到方家这么久,也不过见了方父寥寥几面,认真说起来,这个父亲,蔻儿是十分不熟的。
当丫头来说方父找她去桐勿院书房时,蔻儿愣了片刻,而后放下手中翻看的书籍,淡淡道:“知道了。”
她是有一两份茫然的。在年幼时的一些记忆里,父亲也是宠爱过她的,只长大后的记忆太深,她与父亲到底隔阂太深,这突然叫她,到令她无措了。
春日艳阳天也有两分厉害,从宜明苑到桐勿院走过去也要一会儿,蔻儿头上扣着一方幂笠遮光,脚下踩着木底丝履,敲打在青石板小径上,发出清脆的咯噔声。
蔻儿走到桐勿院的回廊就摘了幂笠递给身后的丝鸢,再走过去,方父身边侍奉的小厮过来领着路,带不熟悉桐勿院格局的蔻儿走到了书房。
她敲门进去,立着诸多书柜的书房光线昏暗,堂中案牍后,一头戴方巾长须中年男子,手中捉着笔在写着什么,听见开门声,头也不抬道:“是蔻儿么?”
“请父亲安,是女儿。”蔻儿伏了伏身,心下略有忐忑。
她其实……也是盼着父亲能记得她两份的,这次父亲难得主动找她,茫然中藏着的一份欣喜是不容忽视的。
方德良只嗯了声,就不在言语,他继续挥动笔墨,静心书写。
蔻儿手中攥着帕子站在原地等了半响,也不见父亲与她说话,一颗心渐渐沉了下去。
“你既回来有些日子了,是时候抽个空去拜祭下你母亲了。”方父停下笔,缓缓抬起头,年不过四十,他以鬓角发白,面有皱褶,一双眼饱经风霜,仿佛沉淀着什么,沉甸甸的。
拜祭母亲……蔻儿心思一恍惚,鼻头莫名一酸,低下头嗫嗫道:“是。”
她在襄城年年是拜祭母亲的。外祖在襄城最大的寺庙给她母亲立了牌,从来香火不断。她幼时常常惊醒哭闹要母亲,外祖母就带她去给母亲的牌位进香。大一些了,她不再梦中惊醒,只想起了就央了有空的表哥陪她一道。
方父看了蔻儿一眼,沉着声道:“打扮好看些,告诉你娘,你长成大姑娘了。”
“是,父亲。”蔻儿哽咽了下,眼睛酸涩,努力眨着眼睛不让自己掉下眼泪。
方父迟疑了下,又缓慢道:“你隔房的姐妹中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