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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雍州翻了个遍?若非长嫂传信,老妇几乎要派人去报知丞相。你父兄征战在外,家中安宁方可后顾无忧,你若有闪失,老妇如何与丞相交代?将来下了黄泉,更无脸见你生母……”她说着,声音颤抖,低头拭起泪来。

    魏安的脸红红的,抬头看向魏郯。

    魏郯给他一个眼色,魏安上前,向郭夫人下拜:“儿子任性,实乃不肖。此事必无下回,乞母亲原谅。”说罢,顿了顿,补充道,“安愿领责罚。”

    这道歉简短,也不声情并茂。可是从魏安的嘴里出来,已经颇见几分诚意。

    郭夫人看着他,又低头拭了拭眼睛,收住泪。

    “责罚什么。”她叹口气,“打下去,疼的还不是母亲的心。”

    周氏在一旁看着,见状劝解道:“夫人前些日子担心四叔,总寝食不安;如今四叔平安回来了,夫人还说这些伤心的做甚。大堂兄、长嫂与四叔一路风尘,还未饮水用膳。”

    郭夫人看看我和魏郯,神色缓和些许:“是我疏忽了。尔等一路辛苦,却听我这老妇埋怨。”

    魏郯微笑:“母亲哪里话。”

    郭夫人又看向我,道:“少夫人此番出行,不想诸事变故,我等在雍都听闻,亦忧心不已。”

    我答道:“姑氏牵挂,儿妇深愧。此行多亏众军士护卫,后又遇夫君来接,虽险,终是无虞。”

    郭夫人颔首,叹口气:“如此甚好,亦多亏神明保佑。少夫人既回来,当往庙宫酬谢一番才是。”

    我礼道:“敬诺。”

    郭夫人命家人呈上膳食,入席时,向魏郯问起魏傕。

    魏郯大致说了一下与谭熙的战事,对郭夫人道:“我五日前在商州收到战报,谭熙四子,如今仅余次子谭尧据守辽东。父亲在幽州整军,欲入冬前将谭氏余部伐尽。”

    吴夫人颔首,几位妇人则议论不已。

    “妾听闻,辽东可是极寒之地,那边还未入冬,水就结冰了。”毛氏喜忧参半。

    周氏道:“如今已是九月,若顺利,大军不久便可班师。”

    “老天保佑。”朱氏念祷一声。

    用过膳食之后,魏郯和我告退,回到院子。

    有仆人每日打扫,三个月不见,这里依然整洁,不过,庑廊和墙角下添了一尺高的竹篱。

    “栽花了?”魏郯也看到了,眉头一扬。

    “正是。”我笑笑,“是宫里送来的。”

    魏郯走到墙边,看看竹篱里的花。如今已是秋天,没有花朵,只有绿叶青茎。

    “虞美人?”魏郯看着,片刻,问我。

    “正是。”我说,“夫君认得?”

    魏郯没有立刻回答,片刻,回头道:“从前我母亲种过。”

    我颔首。

    “入内吧。”魏郯道,朝屋里走去。

    回到家宅,我又开始要像从前那样,每日侍奉姑氏丈夫,处理家事。

    郭夫人待我仍如从前,家事方面也跟从前一样,除了账目人丁等掌权之事,别的杂事都通通给我。我知道其中道理,她分派来的事,从不推却。虽然出门一趟回来,对这些宅中之事不免感到枯燥。但我深知此乃义务,仍尽心而为。

    魏郯回到雍都就变得很忙,他每日不是入朝就是外出巡视,如果在家,时不时就会有人登门。相比起在外面,他反而更少跟我在一起,每天夜里都是夜深了才见人。

    不过,这并不妨碍他动手动脚。如果太累,他跟我温存一会就去入睡;如果不累,“灭灯”之类的事就免不了了。

    虽然有时被他折腾得又酸又痛,但我我发现,我已经慢慢知道一些乐趣了。

    比如那双手,它游走在我身上的时候,我觉得很享受,当它在一些敏感之处徘徊,我会把手覆在上面,不让它走。再比如还有那个大虫一样的怪物,当我忍受不住一口咬在魏郯手臂上的时候,还有我被那种奇妙的兴奋淹没的时候,我开始明白周氏她们脸上那种暧昧的笑意。

    当宅中的事情安稳下来之后,我看了个日子,向郭夫人禀报,说去庙宫酬神。

    郭夫人自然答应,而我跟魏郯说的时候,他想了想,道:“要为夫一起去么?”

    我心里惊了一下,微笑:“夫君不是要去细柳营么?”

    魏郯亦笑:“我险些忘了。如此,还烦夫人替我拜拜。”

    我松口气,柔声道:“遵命。”

    李尚的家宅离我要去的庙宫不远。

    祭拜过后,我乘车直接到了他的宅院。

    公羊刿不在,我只见到了李尚和李焕父子。三个月不见,李尚的脸黑了,似乎也消瘦了一点。不过,他精神奕奕,看起来竟比从前康健。

    不待我问他安好,李尚满脸紧张地开口:“阿元在信中说,夫人在淮南遇了险?”

    我责备地看阿元一眼,她缩了一下。

    “不算遇险,”我笑笑,“幸而遇人来救,虚惊一场。”

    我没有说来救我的是谁,不过李尚显然是知道的,看着我,意味深长。

    “如此,”他颔首道,“夫人无事,便是大善。”说罢,他让李焕取来几只木箱,在我面前打开。

    至今这些木箱像妆盒一样,打开,里面一格一格,层层叠叠,装着的全是药材。

    “这么多?”我又惊又喜。

    李尚微笑:“某此番去到豫章,那里临近岭南、荆湘,货源甚广。某在豫章寻得昔时交易药商,他保证无论什么药材,品质价钱皆可从优。”

    我沉吟,道:“如此甚好。只是,豫章离雍都路途遥远,管事此去,不知畅通否?”

    李尚道:“夫人放心。此番我等去时,取道水路。梁充与朝廷和吴璋交战,曾遇水军拦阻,幸公羊公子有急智,带我等躲藏,又得友人救助,方得脱身。此后,一路顺利。豫章如今在曾繇手上,魏、吴、梁三家对峙,豫章倚仗天险,独得安稳。只是周围通路受阻,货运艰难,药材商人亦维持艰难。”

    我说:“我所担心正是在此。管事,如今天下战乱,局势不定,管事此去虽平安,过得一时,恐怕又是另一番模样。”

    “夫人不必忧虑,公羊公子结识之人,皆在水道上纵横十数年。行船开路,即便官兵也莫奈何。”

    直接说都是些江洋大盗算了,这样的人怎么信得?

    我婉转道:“有如此能耐,恐怕将来求助多了,公羊公子也卖不得面子。管事,这些药材虽好销,若是太贵,那些富户贵人也未必愿买。”

    李尚点头:“此事某也曾有所考虑,故而在路上,亦说服公羊公子等人开镖。”

    “开镖?”我愣住。

    “正是。”李尚认真地说,“公羊公子不愿为官,又离家在外,衣食无着。那些江洋之徒,空有豪气,却只能做些打家劫舍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