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得眼皮都睁不开,只想马上跑回到床上去睡觉,胡乱应付她说:“好好好,放下吧,我明天帮你送给他就是了。”
五月上前来,从她手中把装猫的纸箱拿下,放到地板上,轻轻抱了她一抱:“谢谢你,秀拉姐。”
金秀拉说:“亲爱的,我刚刚就想说了,你呼吸发烫知道吗?没发烧吧?”伸手要去摸她额头,她已极快地转身走了。
五月退回到门外,回头冲轻轻一笑:“秀拉姐,回去睡觉吧。晚安。”
金秀拉关上门,把地板上的一堆东西往旁边扒拉了下,走进房间,一头栽倒在床,睡了。小猫在黑暗中喵喵直叫,金秀拉大声喝斥了它两声,然后把耳朵捂上。
猫跳出纸箱,开始抓门,声音在半夜里听上去毛骨悚然,金秀拉干脆把头钻进被子里。猫抓了半天门,出不去,又去挠厅里的纸箱,抓了这个挠那个,几个纸箱挨个抓挠过了一遍。
金秀拉正迷迷糊糊睡着,忽然连续几声纸张撕碎的嗤啦声响,紧接着是纸箱子倒地的闷响。烦闷得不行,把床头灯打开,跳下床去厅里查看。见丑猫弓着身子,竖着尾巴,一脸警惕地蹲在门前,它面前是碎了一地打火机包装纸。
金秀拉气坏了,吼道:“都是你干的好事!叫我明天怎么拿去送给泽居总会!”蹲下去,把打火机包装盒拿起来,看看还有没有办法补救。包装纸被猫抓破成条条缕缕,肯定没有办法补救了,气得她干脆一把撕掉。包装纸撕掉的同时,一张印有淡色花纹的笺纸随之掉落。
笺纸捡起来看了一下,上面写有一段简短的祝福语,是用日文写的,字迹工工整整,字体清新娟秀,一看就知出自五月之手:いつまでも幸せが続きますように。
请永远幸福下去。落款也就简单两个字:五月。
五月和金秀拉道别后,空着手,慢慢爬上了六楼,觉得好累,在门外站着喘了口气,休息了一下,觉得好点了,才打开门,换上拖鞋,再把门带上。想了想,又拉开来,留了一条虚缝,这样方便人家进来,不至于大半夜的敲门砸门,惊扰四邻。
走进房间,环视四周。整个房间空空旷旷,干干净净,又恢复到了她刚入住时的样子,除了多出阳台上的花花草草和她的一包衣服和床上的被子毛毯、以及厨房碗架上的一碗架的餐具以外。餐具金秀拉也许愿意要。衣服和被子毛毯上她“请随意处置就是”的纸条也都还在。
电脑里,风居住的街道的cd还在播放,听得有点腻了,过去换成《百鬼夜行抄》,设置为循环播放。关掉房间里所有的灯,搬了一张椅子,来到阳台上,踏上椅子,侧着身体在阳台的水泥栏杆上慢慢坐了下来。
平时伸头往外看一下就头晕的高度,今天坐在栏杆之上,半边身体悬在阳台外面,心情竟是意外的平静和轻松。雨仍旧在下,外面的空气新鲜而又湿润,有寒冷的夜风吹拂在她滚烫的面颊上。她跟随百鬼夜行抄的曲调轻声哼唱,然后拿起手边的手机。
先是给吕课长编辑了一条短信,编辑完,重新审视,总觉得这句“实在对不起,给你们大家添麻烦了,请原谅”不够诚意。短信看了两遍,还是删除了。这种事情,多说无益,说也无用。短信删除后,想了想,开始给金秀拉打电话。
三楼,金秀拉骂完猫,还不解气,往猫的脑袋上抽了一耳光,拎起它的一只豁边耳朵,拉开门,把它往门外一丢,骂它:“你看看你干的好事!给我好好反省一下,反省好了再放你进门!”猫一脱离她的手掌,就“蹭”地一声远远逃走了,她并没有看见,“砰”地把门重新带上,打火机盒往饭桌上一丢,接着回去睡觉。还没躺下去,手机铃声响起。这个时间,谁还会打电话给她?拿起来一看,是五月。
电话彼端五月的嗓音十分温柔。她温柔说:“不好意思,又吵醒你,因为刚好想起来另外一件事情。”
金秀拉的关注点却不在她所说的事情上:“怎么半夜三更还在听哀乐?”
以前金秀拉在的时候,她放过几次《百鬼夜行抄》及《风居住的街道》,结果被金秀拉说是哀乐,一听就头痛,一听就想流眼泪,一听就万念俱灰,所以不许她放。
六楼,五月坐在阳台栏杆上,半边身体悬在阳台之外,在这支被金秀拉称之为哀乐的百鬼夜行抄惆怅又缠绵的曲调之中,温柔说道:“我想起来的这件事情其实是一句话,是想说给泽居桑听的一句话,能否请你帮我转告给他?”
金秀拉听得云里雾里:“怎么这么客气,连敬语都用上了?咋回事嘛。”
五月自顾自说:“这句话很重要,请你帮我转告他好吗?”
金秀拉说:“亲爱的,怎么觉得你今天怪怪的,看来我明天得找你好好谈一谈了。有什么话,你说吧!”
五月说:“请你帮我和他说‘对不起,我让你失望了’。”
“咋回事嘛,你要辞职走人了,还是犯重大错误了?”
五月沉默了一瞬,轻声说:“都没有,放心吧。只是这句话,别忘记了转告他啊。”
“唉系,怎么会忘记,就一句话!”
“那你重复给我听。”恐她醉酒,睡醒一觉会忘记。
“不就是‘对不起,我让你失望了’嘛。”
金秀拉一字不少地重复一遍给她听后,她这才放心下来:“谢谢你,秀拉姐。”把手机放下,侧脸去看黑漆漆的夜空,雨水太大,不得不闭上眼睛,口中喃喃说,“对不起,对不起。泽居桑,我要让你失望了。”
风继续吹,雨继续下。百褶裙的裙摆被风吹起,飘飘扬扬,像是鸟的羽。缓缓闭上眼睛,身体一点一点的,向后,向外倾下去。下面迎接她的,是一楼围墙外积着大片雨水的空旷水泥地。
永别了,泽居桑。对不起,我要让你失望了。永别了,上海。永别了,我所爱的人们。我也不想这样,我只是太累太累。
虚掩上的客厅大门外有猫“瞄”的叫了一声,然后是猫爪抓挠木门的声音。阳台上,五月坐在阳台栏杆上,身体后倾到眼见要失衡的时候,出于本能,两手又去抓住了身下的栏杆。黑暗的雨夜中,自嘲地笑了一笑,问自己:这个时候,还会害怕摔疼么?
于是手松开,身体向外慢慢倾斜下去时,眼睛的余光瞥见一道黑影从客厅“嗖”地窜了进来,心脏又为之小小的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