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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和他客气,慢条斯理吃起饭团,祁望看她吃得香,脸上的笑更足,坐到她对面给她倒茶。一口饭团,一口茶,她将三个饭团都给吃下。

    “还要吗?”他问她。

    “不行了,撑。”她捂着肚子摆手,笑起来时仍是那年陪他在漆琉露天摊子里吃饭团的小女孩。

    祁望倏尔伸手,她一愣,他却很快收回手,只有指腹擦过她唇角,拈下颗饭粒来。

    茶过数盏,饭也吃完,他叫来小厮撤下所有东西,脸上的温柔收起,换上惫懒的神色,倚到榻上,半搭下眼打量她。

    霍锦骁暗暗叹口气,温情时间结束,他们该谈正事了。

    ————

    舱房里摆着西洋座钟,钟摆左右晃着,发出单调沉闷的声音。

    “三爷,战事胶着,死伤惨烈,对你我都没有好处。朝廷此番招安诚意十足,愿意在东海设郡,并封三爷为明王,赐世袭爵位,可继续留在漆琉。圣旨我带来了,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即刻颁下圣旨,从今往后,你便是名正言顺的明王。”

    这已是她能为他争取到的最大的恩典,从没有过的先例。

    霍锦骁看着他,希望他能有所动容,然而他只是睁开眼,眸中一片幽沉。

    “名正言顺?”祁望端起已经放凉的茶,一饮而尽,“对你来说是名正言顺,对我而言不过虚有其名,郡主,你应该了解我是什么样的人,也知道我要的是什么。朝廷在东海设郡,便会往这里派下郡守,东海所有的兵力都要尽归朝廷,收编为军,除了一个虚名,我还能剩下什么?”

    她要开口,却被他打断:“别和我说什么做回祁望的废话,我一直都是祁望,是你没看明白。为了今天,我失去了平南,失去了梦枝,失去了所有,你让我现在回头,我能留下什么?我连我爱的女人都留不下。”

    于他而言,回头就意味着一无所有。

    “……”霍锦骁心里一震,想好的话在他渐渐灼烫的目光里再也吐不出来。

    良久,她才道:“你根本无意招安,为何要答应今日的会面?”

    他的态度坚决,根本不是打算商量的模样。

    “想见见你而已,我猜到他们会派你前来。想让你感化我?那你们要多添点诚意,起码把你给我,我还能考虑考虑。”祁望看到她露出忿意,有种对弈赢了一局的痛快,便笑出声来,只是低沉的笑声最后却化作一声接着一声的咳嗽。

    “祁望,你何必在我面前装腔作势,你是什么人,难道我真不明白?你以为虚张声势的绝决,就是真绝情了?”她冷冷道。

    “哦?那我还多情了?”他顺着她的话说下去。

    “你机关算尽当上三爷,掌握了东海七成的势力,为什么却把自己辛苦奋斗了十二年的平南给扔下?平南的实力,你比我更加清楚,但你却放手了,为什么?”她咄咄逼人地问他。

    祁望忽然沉默。

    “来之前我去过平南,见过炎哥。他告诉我,知道你还活着,知道你当上三爷后,他曾经亲自去漆琉求见你,结果你却将他拒之门外,一面都不肯见,为什么?按你的脾性,不是应该趁着这机会收揽许炎,再藉机将平南的兵力收入囊中,可你放弃了。为什么?”

    她向前倾身,沉肃的脸上显出天家威仪,带着压人气势。

    他还是没回答。

    “你能别自欺欺人吗?你心里明明在意。你不见许炎,不向平南下手,是因为你在设计假死之时,就已打算把平南摒在战乱之外。你和我都清楚,平南人向往和平,不欲涉及战争。你说平南是你手中利刃,可是刀跟在身边久了,也是有感情的。祁望,你根本不是你自己所想得那般无情,何必呢?”

    她毫不留情地戳穿他。

    祁望抚着额笑出声来,还真是瞒不过她。

    “你怎么就不肯放弃我呢?”他长叹道。

    “你为何又如此固执?”她反问他。

    话已至此,该说的都说尽,除了答案。

    “真是抱歉,白跑这一趟,我让你失望了。”他轻轻一拍桌面,直起身来。

    霍锦骁平静地看他,这个答案并无意外,若他同意,那才是意外。

    其实她也明白。

    “你决定了?”

    他点头,不语。

    “那我们……没有什么可说的了。”她缓缓站起,整平衣冠,“战场上见。”

    他跟着她起身,抱拳一礼:“战场上见。”

    “告辞。”

    “郡主慢走,祁望不送了。”

    ————

    天色慢慢暗下,舱里火光亮起,随船摇曳。窗户敞着,海风嗖嗖灌入,刮得祁望不住咳嗽,他将早上她留下的那只瓶子打开,倒了两枚赤色小丸入口。

    苦涩的味道压在舌根,一点点渗入喉间,其中又有丝回甘。

    他的咳嗽渐渐平息,坐到藤椅上歇着。

    舱外有人进来,小声禀事:“三爷,已经把郡主送回去了。”

    “嗯。”他点点头,眼仍是闭的。

    那人看他有些疲倦,便蹑手蹑脚把窗子关上,再把挂在桁架上的大氅取来盖到他身上,这才悄声退出舱去。祁望微眯开眼,半探出身去,点起小几上的水烟。

    烟雾弥漫,他自言自语:“三口四胸,水迷烟醉,多舒坦,你怎么不试试呢?”

    抽过一轮,心里舒坦多了,他不知不觉睡过去。

    耳边有人不停唤他——“祁爷?祁爷?”

    他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自己站在小小的船上,船在海上随波荡漾,他也跟着上下起伏。

    “你想什么呢?这么入神?”耳边的声音清脆悦耳,又有些遥远。

    他转头望去,看到巧笑倩兮的姑娘,穿着颜色鲜亮的袄裙,上袄肩头是彩雀停梅的刺绣,灵动非常。她发髻间插着小巧的玉梳,是前年守岁时,他送的压岁礼。

    他恍惚,问她:“为什么我在这里?”

    她笑了:“祁爷,不是你约我来这儿看珊瑚的吗?喝了一夜的酒,把自己喝糊涂了?”

    他看了看四周,这片海域极为熟稔,水清如无物,底下的珊瑚像要长出水面,绚丽夺目,无数的鱼从珊瑚间游过,颜色鲜亮……

    “你不是有话要同我说?”她咬着唇,大胆问他,颊上的胭脂红妩媚非常,比海里的珊瑚更美。

    “我……”祁望想起来了,这是他未曾去赴的约定。

    她定定地望他,眼神期待,他忽然忘了所有事,心里干枯的念头被引燃。

    “锦骁,我爱你,你愿不愿意嫁给我?”他问她,满怀希望。

    她抿着唇,没有回答。

    “我在石潭买了宅子,你在平南呆腻了,我们可以去石潭住着,或者你带我回云谷,好吗?”

    她忽然“嘻嘻”一笑,转身趴到船舷上,指着海里:“快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