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到今日你还同我说这些,对得起我们从小长大的情分?”浪头有些小,船摇得没那么厉害,霍锦骁便在他耳边温言道。
他将她抱得更紧了。
“师兄,如果今天这关过不去,我们就死了。”她又道,“同生共死。”
再漫长的陪伴,也终有死别,她与他经过生离,不想再有死别。
“嗯,一起。”他话变少了,手臂的力气却大了。
平静不过寥寥两语时间,船突然间像被掀翻般朝一侧倾倒,狂浪打在船身上宛如将士擂鼓,鬼哭狼嚎的风啸声隔着船壁传来,好似要将船扯烂咬碎,眼前的黑暗成了通往地狱的道路。
“咚”一声,舱壁上的抓手吃不住力,被二从扯断。
“小心。”魏东辞抱着她从床上摔下。
天地似已倾斜倒置,他们重重砸在另一头的舱壁上。仔细听去,船里各处都传出尖叫与异响。船几乎翻成垂直,忽又回落,霍锦骁与魏东辞便又从舱壁滚到地上。
霍锦骁被晃得五脏六腑都要吐出,头也晕沉得很,魏东辞仍紧紧抱着她,两人在地上又随船滚了几圈,才终于在床侧停下。
可怕的颠簸渐渐停止,风浪啸音很快远去,船身虽还摇晃着,却没了适才的震撼。
霍锦骁趴在魏东辞胸膛上,两人都不动弹,似未从生死危境中出来。
呼吸声慢慢变得清晰,不知多久,霍锦骁才拉开他的手坐起来。
嗤——
火折子被吹亮,船舱亮起,微弱的光芒照出两张带着薄汗、各自晕红的脸。
“出去看看。”她拉起他,打开舱门走出。
走过漆黑甬道,她把甲板上的门推开,刺目的阳光照来,让习惯黑暗的眼睛一阵发花。她不由自主眯了眯眼。
四板上仍是晴空万里,“妖龙”已远,只能看到一道银线通天。
刚才的危险好似大梦一场,须臾生死,劫后余生,依旧是海阔天高的景象。
“师兄,咱们没死!”霍锦骁转头对他笑道。
那笑,如此际骄阳,那眼,如此际长空。
长空万里,皆是她眉眼。
————
大难过后忙坏船上众人。船被损毁多处,伤者也颇多,魏东辞背起药箱挨个替人包扎,霍锦骁如今是他药童,理所当然地给他打起下手。
伤者多是撞击外伤,重者断骨,轻者不过破皮。霍锦骁替魏东辞将普通的外伤药分发给轻伤的人,令其自去涂抹,又给他要了两大盆煮沸的水。魏东辞将桑皮线以熏蒸,又将针以火烤后,再用沸水与药粉洗净自己的手与臂。
因事态紧急,最初伤了腿的程家弟子只是以布扎腿止血,还未进行处理,那伤口经海水泡过,此时周围已然红肿,血未全止。
霍锦骁看他手里拿的竟是她从高贞国带回的小钳子,非以手直触细针,不由睁大眼。他以钳夹着针,连线也是以钳夹着穿针,那手法就是手最灵巧的绣娘都要自叹不如。
“忍着点。”他安慰那人一声,便下针缝合伤口。
触目惊心的伤口在他手下便似开裂的绸缎,白皙修长的手不疾不徐,将伤口缝出道漂亮的蜈蚣线。
“青瓶药,纱布,绷带。”魏东辞缝好伤口,利落地把线剪断,开口道。
霍锦骁飞快地按顺序找出这三样东西一一递给他,他将药均匀洒上,再盖上纱布,最后才以绷带包覆。
不过片刻功夫,那人伤口就已处理妥当。
“这几天多休养,伤口别碰水,饮食清淡。伤口可能会肿痛,你会发热,都是正常的,这药你留着,每日早晚各一颗,回到石潭我再给你开方子。”他取出瓶药,仔细叮嘱后才算结束。
霍锦骁忙把药箱一收,随他去看下个伤患。
“会包扎吗?”魏东辞看这伤患只是额头擦伤,一边替他清理疮口,一边问霍锦骁。
“会,你不是教过我?”霍锦骁道。
“你替他包扎。”因伤势不重,魏东辞便将这人交给了她,自去处理下个人。
霍锦骁认认真真包扎妥当后方去寻他,他正蹲在地上给人看腿,一看到她便道:“快来帮我。”
这伤者骨折,需上夹板,魏东辞一个人不好操作,霍锦骁忙蹲到他身边,他摸着断骨处突然施力,伤者痛得撕心裂肺叫起,那骨头却已正好。云谷的师兄弟爱打闹,伤筋动骨是常有的事,霍锦骁帮他处理过不少次,这时不需他开口就将夹板按到伤者腿上。
一通折腾,两人才算把这伤者的腿固定好。
魏东辞已累得满头是汗,还要出去再医下个人,霍锦骁急急拉住他。
“等会,你先坐下。”她把他按坐在床上。
“怎么了?”魏东辞不解。
霍锦骁拔开他额前略显凌乱的发,他忽蹙蹙眉,额头有些刺疼。她瞪他一眼,从他药箱里自取了瓶伤药出来,又一挑他下巴,让他将头仰平,这才把药薄薄敷上他额前伤口。
什么时候撞伤的,两人都不知道,竟都忽略了。
“谢谢。”东辞柔道。
她敷完伤口,又随手拭去他满脸汗,道:“累了就歇会,外面没有伤重的人,缓缓再看也可以。”
魏东辞笑起,很是高兴。。
“不累。”
因为有她。
————
妖风肆虐过后又半日时间,船终于抵达荒岛。荒岛没有可供停泊的码头,船只能在附近浅海下锚。因船受损颇重,要留人在船上修缮,再加上许多人受了伤,所以上岛的人便少了,只有程家的人随东辞上岛寻药。
魏东辞和霍锦骁忙了整个白日,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便又换坐小船划向荒岛。
这一路除了中间遇上妖龙卷风之外,倒是平静得有些古怪。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要的猛烈,果然猛烈啊……风刮得猛烈!
《蜉蝣卷(重生)》还有一小段预告——
沈家高门贵府讲究养生,大厨房里头出来的菜中看不中吃,多放把盐跟会要了人命一样。秦婠本就好重口,病了几天只吃清粥,如今嘴里淡得发苦,再看沈府的菜就倒胃,索性不吃,坐在屋里偷偷嗑瓜子儿。
卡嚓卡嚓,跟老鼠一样。
沈浩初端着木托盘进来,看见她刺溜儿一下就把桌上的瓜壳扫到裙上用矮案盖住。
“别藏了。”他把盘子搁到案上,淡道。
秦婠瞥了眼。一碗小米粥,一碗裹了蛋液炸过的馒头片,上头涂着厚厚一层腐乳。
“不爱吃?”他问她。
“爱。”她蹙眉,疑道,“爷怎么知道我好这个?”
在她的记忆中,知道自己喜欢馒头就腐乳的,除了爹妈,就只剩下卓北安,沈浩初这混蛋是如何知道的?
“那还不吃?”沈浩初撩起衣袍坐到她对面。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