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怕潮作缓急之分,能卸多少先卸多少。”祁望站在船头与柳暮言等人交代事情。
“小满,你立刻派人回岛上通知村长飓风之事,让他带岛上百姓做好防护,另外让疍民到南边的洞里避难。”
小满立刻领命跑去。
祁望又朝另一人道:“阿炎,通知卫所所有兄弟们准备,飓风到时就靠兄弟们了。”
最后这人姓许,名许炎,着一袭墨青劲衫,容长的脸,剑眉悬鼻,英武非常,腰间别着剑,一脸肃容,正是是此番随同商船去全州港的战船负责人,也是岛上卫所的首领,祁望的把兄弟。
“知道了,大哥。”许炎点下头,亦领命离开。
祁望此时方捏着眉心转头,又望回船上,恰见着从舷梯上跳下的霍锦骁,她正站在船边望着他。
“你在看什么?”他问她。
“没,觉得祁爷特别英武。”霍锦骁笑了。
“少拍马屁,昨天的账,我还没与你细算。”他挑眉,看了眼她的手,转身走了。
一边走他一边摸摸自己下巴。
英武吗?
他总觉得自己有点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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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时候风浪慢慢大起来,天上黑云密布,比往日暗得早许多,到了入夜时分,风已大得吓人,整个港口充斥着海浪撞岸的声响,瓢沷大雨倾盆而下,树木被风刮得如狂魔乱舞。
马灯的光芒在这里照不出多远范围,却将被风吹斜的密雨照得分明。在港口忙碌的水手们被雨淋得浑身湿透,雨水浇得眼眯成缝,身体冰冷,却无人开口抱怨,只是咒着老天。
货物搬空之后,霍锦骁与兴才一起回了船舱将各处舱门关紧,重要库房上锁,彻底封闭船舱后才从舷梯上下来赶回岛上。
“这批货搬完,所有人撤离!”祁望站在石岩上指挥着,他和所有人一样,身上没穿任何雨具,就这么淋着,脸上雨水纵横,绸褂湿粘于身,头发服于脑后。
雨水迷眼,她揉揉眼,下意识望向声音发出之地,发现祁望还没走,正看着所有人撤离。
“祁爷,你怎么还不走?船上没人了。”她跑到石岩下大声道。
风声将她的声音吹散,祁望低头,她的脸藏在夜色中并不分明。
“马上就走。”祁望回答她。
风猛烈刮来,吹得坡上树木簌簌作响,忽然间细微脆响传来。
“祁爷,小心!”霍锦骁急道,声音未落,人已迅速翻上石岩。
祁望微蹙眉头。他身后的山坡上一棵树被风吹折,粗枝断下,往他砸来,他听到动静,往旁边避去,可还未站稳,脚下岩石松动滑落,他不及应变,一齐滚下。霍锦骁脚尖在岩上点了几下,掠到他身边,抓了他的手腕往旁边跃去。祁望被她拉着一块撞上旁边石壁,人却是安全了。
“没事吧,祁爷?”霍锦骁很快站好问他。
“我没事。”祁望却指着她的手,“你的手?”
刚才他的身体压着她受伤的手撞向石壁,她的手已然微颤。
“小伤,不碍事。”她并不在意,抹了把脸,道,“风势又大了,我们快回吧。”
祁望点头,与她并肩在港口的路上往岛上跑,边跑边问她:“小景,你可怨我害你受伤?”
“不怨。”霍锦骁道,“换我是祁爷,我也生气。我挂心一人性命,祁爷却心系全船安危,我太鲁莽,差点害了全船人。”
“那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会救华威吗?”
“会,不过我会想更加妥当的办法救人。”霍锦骁说得斩钉截铁。
祁望只是笑笑。
“祁爷,你看。”她忽指向前边。
前面的小路上,巫少弥正搬着一箱重物飞跑,泥泞的道路湿滑难耐,他脚底一滑,眼看就要摔倒,旁边适时伸来只手扶住了他,另一侧则有人从他手上接走货物继续往前。祁望看去,发现正是华威与宋兵两人。
“祁爷,你要我解决的问题,我想我已经解决了,你不会将我送给雷老二了吧?”霍锦骁道,她鼻子进了水,声音瓮瓮的。
“祁爷说话从来算数。”祁望笑而回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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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容易回到岛上村中,各家各户已闭紧房门,夜黑如漆,霍锦骁也看不清平南村,眼前只有幽长街巷。水手们有些是岛民,便回了自己家,有些是船队在外面招的人,都跟着祁望去了村东头的祁宅。
祁宅很大,分作两处,一处是祁望私宅,另一处隔出来给这些人落脚。
祁望带着霍锦骁进了祁宅大院,亲自把她领到宅子南边的大澡堂旁,道:“你去洗洗,把湿衣换掉,免得着了寒气。”
霍锦骁听到澡堂里传出的水声与喧哗声,眼珠子转了转,摆手道:“我还是先回房好了。”
水手们淋了一晚上的雨,这会都挤在澡堂里泡着呢,她哪能进?
“怎么?你嫌弃人多?”祁望一眼看穿她的想法。
“人这么多,插蛏下饺子一样,我别去凑热闹了。”霍锦骁抓抓脑后马尾,拧下一把水来。
祁望看看她狼狈模样,招手道:“你跟我来吧。”
霍锦骁不解何故,便跟在他身后往另一处行去。
拐过一处月门,他很快带她到了一个小院,院里只有两间相连的屋,他领着她进去。外间屋放着干净衣裳,他随手挑了两套给她。
“这是我的衣裳,可能大了,你先穿着,回头再做新的。”祁望又往里间走去。
霍锦骁捧着衣服发愣,不知他要干什么。
他已挑开里间的珠帘,里面氤氲着热气,竟是个小澡池。
“这里没人,你在这里洗吧,不会有人来的。”他说着放下珠帘。
“啊?”霍锦骁盯着他。
“啊什么?快去!”祁望推了她一把。
她踉跄而入。
祁望已经转身离开。
“那祁爷你呢?”她已猜到,这是祁望的澡间。
“我还有事。”祁望头也不回的离开,将门掩上。
霍锦骁站了半天,方意识到澡间里已经没人,热气氤氲在周身,催得她脑子发晕,在船上洗澡不便,又是汗又是盐,她早就难受至极,刚才又淋了雨,这一池热水简直是她的救赎。她控制不住内心想沐浴的冲动,咬咬牙豁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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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祁望走回院里,忽又想起她手上的伤,脚步稍顿,转身回了自己屋,取了瓶伤药并一卷绷带,用木托盘盛着回了澡间。
狂风来袭,窗外风吼树嘶,啸响不断,掩盖了一切。小小的澡间里却热气裹身,温暖得让人想睡去。
裹在胸口的长布一圈圈解去,她站在池中,散着发,没注意到猫似的脚步声。
祁望折返。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