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此时的样子,凤衍实在于心不忍地劝道:“随二哥去东都吧,今后哥哥护着你。”
几日不开口的凤非颜突然转过头,风将她的头发吹的凌乱不堪,她眼神空洞地道:“二哥,你说我把她丢在了哪里?”
凤衍猛的站起身扭过头,即使强忍着也没能控制住阵阵心痛,他勉强开口道:“我在东都等你,若你哪天倦了累了,你就来找二哥。你记得,有二哥的地方,永远都有你的家。”说完他不再等凤非颜回话毅然离去。
当天夜晚,凤非颜跪在恶人谷谷主的帐前请辞,王遗风思虑再三终是挥了手。李经年赶到时凤非颜已经快走出恶人谷了,他下马气喘吁吁地追上去喊道:“凤非颜,你站住,你只认得那个心无大志的李经年,你过来,过来我身边,我一定不让你失望。”
凤非颜停下步子,手依然搭在缰绳上头也不回地道:“如果你有志向,凤非颜预祝你将来荣登大殿,只是可惜我无法亲自去恭贺你,没法亲眼看你李经年治理的天下,非颜福浅承受不起恩泽。说完便大步离去。”
李经年心里最后一盏灯也随风熄灭,再也无法点燃。
第40章 后记
后记
广德元年冬,天下大定,人间平和。
稻香村的小镜湖迎来今冬的第一场大雪,竹林里寒气逼人,竹叶上的冰片折射朝阳闪着刺目的光芒。
猎户赵龙一大早带了猎犬出门,七岁大的儿子赵阳吵闹着非要跟去。
赵龙想想也没什么危险就应了,三只猎犬走在前方,赵龙带着儿子慢悠悠走在后面。
行到半路时猎犬突然狂吠,赵龙警觉地摸向背上的弓箭。此时赵阳望着远处惊叫道:“爹爹,你看那里有人。”
赵龙这才着了眼望去,不远处一个发丝雪白的女子,身着金灿灿的精致服饰席地而坐。这装束赵龙认得,那是江湖上有名的门派,藏剑山庄的弟子服,只见她怀里抱着一个黑色的盒子靠在一块石头上,头低低垂下。在女子身前不远处跪着一名男子,男子白衣胜雪,双手将一柄利剑从自己胸前穿过。赵龙一把抱起儿子将他的头摁在自己怀里,看着不远处早已冻成冰雕的二人嘴里念叨着:“作孽啊。”
小镜湖民风淳朴,赵龙找了乡亲一起将那两人下葬,只是那名女子怀中抱着的盒子已无法分开,所以只能将她与盒子葬在一起,竹林里便添了两座新冢。无人知晓他们的姓名,只有一座石碑的角落里刻上了‘藏剑山庄女子’。
数日后,一个风雪交加的午后,一黑一红的身影先后进了竹林。凤衍追着凤千寒的脚步而来,看到墓碑的一刻,双眼瞬间血红,风将他二人的衣衫刮的啪啪作响,凤衍寒着嗓子道:“我早道大哥这般铁石心肠的人是什么都不在乎的果然没错,听闻新皇万分青睐于你,虎符都交予了你,这一局可真是压对了筹码啊。凤家走到今时今日也多亏了大哥这么狠的心,凤敕也是如此吧,真是可怜了他一腔的痴心妄想,以为杀了沈姒,九儿就能如你所愿的回家了。
凤千寒扭过头,眼里是千年不化的寒冰:“凤家需要一个重生的机会,爹爹驰骋官场这么多年,始终得不到半点兵权,这不是凤家要的东西,凤家想要的是更加权威的力量,不论经过如何,结局是凤家一定会迎来生生世世的荣耀,这是凤家儿女的责任。而那沈姒的死不过是造化弄人罢了。
最后凤千寒轻声也不知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他人听:“我说过,为了凤家谁都可以死,你我谁都可以……只有老九不行。”
凤衍听完仰头哈哈大笑,那笑声比这寒冬的北风更冷,他盯着凤千寒一字一句咬牙切齿地道:“老九不行?难道不是你告诉父亲九儿在扬州?难道不是你劝她去见爱女最后一面?他中了那么重的毒为什么要非要死在沈姒的手上?沈蓁是你的人吧?凤老大你回答我,你口口声声说老九不行,可惜她死了,她就在这里,你睁开眼看看啊。沈姒必须死是因为你们害怕她手上的云邺图,大哥怕是想不到吧,沈姒早已将开启宝藏的钥匙转赠给了老九,难怪你们死活都找不到。沈姒的结局到头来只得你一句造化弄人?当真可笑。凤千寒,我凤衍预祝你守着你的凤家荣耀安度此生,永垂不朽。”
最后几个字凤衍是含了满腔的恨意咬牙切齿吼出来的,说完毅然转身离去,身后飘落点点泪珠。
看着红色身影渐行渐远,凤千寒慢慢转身,黑色大氅下的手抚在两座墓碑上沉默了半晌,有两道黑影突然窜出跪倒在地道:“大人,保重身体。”
风雪逐渐加大,风声发出刺耳的呜咽,可依然掩盖不住那道压抑的哭声。凤千寒一直自以为是的觉得,就算眼前的这两个人即使不在了,他也可以连眼都不眨一下。可当事实摆在眼前时他发现自己根本就做不到。
那个整日追在他身后,千寒哥千寒哥喊着的凤敕安静地躺在这里,再也不会因为他的一言一语就眼泪汪汪,更不会缠着他忐忑地问凤九和我谁在你心里最重要,以后……再也不会了。凤敕被捡回凤家的那年凤千寒才四岁,他只记得凤衍小时候特别爱哭,所以他讨厌透了婴儿,可是凤敕却不同,从凤卓天将他扔给自己的夫人唐楚时起,整整三天了一句都没哭,唐楚还一度担心这孩子是不是有问题请了大夫来,大夫瞧了半天都说没事。凤敕醒着的时候永远都是用黑亮的眼珠,骨碌骨碌盯着周围,饿了冷了尿湿了从未哭过一句。渐渐地凤千寒被这个从来不哭的孩子逐渐吸引了。
凤千寒想要克制自己的情绪,根本就是徒劳。
凤九出生时凤千寒随着凤卓天去了长安,去途中收到喜报的凤卓天高兴的手都在抖。离家三个月的凤卓天似乎已经是到了极限,回途中还一度坠马。当时的凤千寒还不能够同他爹爹分享那份喜悦,可是当他第一眼看见凤九,看见那个将手指塞在嘴里咀嚼,黑溜溜的眼珠盯着自己看的小娃娃时,凤千寒觉得内心最柔软的地方被某种硬物狠狠撞了一下,他抬头道:娘亲,你说叫非颜可好?当时在凤千寒怀里的凤九突然咯咯地笑出声,名字,也就这么定了。
或许凤千寒心里的凤家荣耀与心爱之人这场斗争里,只是凤家荣耀略胜一筹罢了。
苍山洱海的洱月村小湖边,一个戴着斗笠的男子安静地坐在岸边垂钓,身旁是几个戏耍的孩童,孩童口中念念有词:“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
李经年微微抬头,洱海的天永远都是一片净蓝,就像他此刻的心一样,什么都没有。
两年时间他终于追踪到了凤非颜的足迹,接到密报的李经年刻不容缓地赶去稻香村,终归是慢了一步。
李经年远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