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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搁在桌子上的的手机拿起,来电显示是医院的号码,他身子一抖,猛地清醒,迅速接通。

    “您好,请问是郁山鸣老先生的家属吗”

    “我是。”

    护士接下去的一句话让郁礼浑身发凉,蒋长封被他的动作弄醒,睡眼惺忪间正准备询问出了什么事,打开灯见到他脸上爬满泪时,蒋长封立即坐直身,“小礼!”

    郁礼双目呆滞,嗓子几乎发不出声,“爷走了……”

    68、圆满一生 ...

    郁礼和蒋长封凌晨两点赶到医院, 急救室恰好打开, 医生看着他们, 说话的语气和平时安慰其他病患去世后的家属一样, 郁礼却什么也听不进,只觉白色的灯光照在墙上白得渗眼, 从骨头里散发出一阵阴冷。

    老人被推出来,白色的布将他整个人覆盖, 郁礼呆滞地盯着,眼神中流露出困惑,不明白人怎么突然就没了, 明明白天才说好第二天两人一起过来看他。

    他跪在病床前, 眼前的老人双目紧闭, 面容平和, 仿佛梦到了什么开心事,嘴角微微翘起, 看不出经历过任何痛苦的异状。

    郁山鸣是在沉睡的状态下突然离开的,夜里护士查床的时候隐约察觉到情况不对劲,把手放到老人鼻管下时, 气息已经没有了。

    无病无痛的离开, 在美好的梦境中永远沉睡,比起被病痛折磨在痛苦中离开而言,其实不失为一件幸运的事。

    郁礼半边身子伏在床沿不停发抖,哭到发红的眼睛这会儿一滴泪也流不出来,双眼圆圆地睁得老大, 空洞无物。他不哭不闹,就这么跪着安安静静趴在老人跟前,似乎在忏悔,也在送老人最后一程。

    蒋长封担心他跪得不舒服,试图把人抱起来换个姿势,郁礼没挣扎,任男人抱起他放在拉过来的椅子上,宽厚温暖的手掌沿着他的脊背来回轻抚,慢慢安抚他发抖的身体。

    门外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郁家一家人大半夜接到消息都全部赶来,所有人对太老爷子的离开感到惊措,郁文嫣看到老人的遗体,当场就没控制好情绪,眼眶一红,泪水扑簌着落下。

    郁振江的身体不由晃了晃,在郁明空的搀扶下走到床头,手掌颤抖地停在老人上方,无力垂下,一声叹息,“爸,我来送你了。”

    此时此刻,没有一个人出声,男人们注视着床上的老人,在沉默中给他送别,郁文嫣伏在她母亲肩膀上流泪,悲伤的啜泣低低弥漫在空气中,郁礼被蒋长封半抱在对方身上依靠,目光却一直紧紧落在老人身上,嘴唇嗫嚅,无声说了一句话。

    所有人彻夜未眠,在房内整整守了一夜老人的遗体,第二天要将老人的遗体送去殡仪馆火化时,沉默了一宿的郁礼忽然挣动起来,眼神中迸发出极亮的光芒,眼泪却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一串接一串落下,他哑着嗓子低咽,不断念着要跟老人一起离开。

    “爷、爷,我要跟爷去——”

    “你放开我,我要一起走——”

    “小礼,你冷静些。”蒋长封用手臂箍住郁礼的手和腰,拦截他拼命往前挣扎的动作。

    把情绪憋在内心一晚的郁礼这会儿彻底爆发出心底的伤感,眼神亮得吓人,嘴里反复念叨要跟对方走,心智全失。

    郁明空和郁振江要跟去殡仪馆办理火化手续,他们回头看着蒋长封和郁礼,此时郁礼这种状态十分不适合跟过去。

    蒋长封压制住挣扎的郁礼对他们说:“你们过去,我留在这注意小礼的情况。”

    接尸车离开后,郁礼放弃挣扎,大口大口躺在蒋长封怀中喘气,像只失去水的鱼。蒋长封暂时还不敢把人放开,就一直抱着他呼唤他的名字,郁礼神志不清,呼吸越发急促,他整个人被困在蒋长封怀里,满身湿汗,不一会儿脖子突然高高仰起,四肢抽搐着痉挛起来。

    蒋长封被他这副样子吓得不轻,迅速把人往医院里抱回去,医生给他检查后打了镇定剂,郁礼才渐渐安静下来,两眼一闭陷入昏睡的状态。

    蒋长封不敢碰他,连忙向医生询问他的状况。医生示意他不必紧张,郁礼失去至亲承受不住这份打击才会变成这样,交待他等人醒来后要注意安抚郁礼的情绪。

    男人一直留在病床边守着郁礼,郁礼这一觉睡得很长,久到蒋长忍不住探了谈他的气息,确定他在昏睡,才稍微放宽心,继续守着人。

    第二天下午三点郁礼才清醒,脑袋昏昏沉沉的,他眯着眼动了一下,干涩的嘴唇刚动,便感受到有只干暖的手掌轻轻捂在他眼睛上,紧接着沾了水的棉签沿着他的唇来回摩擦,渐渐将他的嘴唇染湿。

    郁礼很渴,嗓子干疼,发不出一丝声音。对水的渴望让他直接伸出舌尖在沾了水上的面前舔舐,蒋长封把捂在他眼睛的手掌移开,倒了一杯水把郁礼从床上扶起来,一点一点的喂他。

    “小礼,慢慢喝,水还有。”

    郁礼喝了一杯还要一杯,三杯水过后嗓子干疼的情况才稍微缓解,他捉住蒋长封的手腕,试着开口说话,嗓音变了个调,沙哑得不成样子。

    他问:“……太爷爷呢。”

    蒋长封说:“今早接到郁明空的电话,上午火化了。”

    郁礼怔怔地望着地板没接话,蒋长封担心他情绪如同昨天那样失控,斟酌过后,谨慎地观察着他的面色出声安慰他。

    “叔……”郁礼开口,嗓音轻如外头飘落的细雨,惆怅而茫然,“爸妈走得早,我都记不清他们的模样了,现在爷也离开了,以后……”

    “以后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不过一天时间,郁礼竟是瘦了,脸上的婴儿肥隐约消去些,颈上的血管格外清晰。

    蒋长封眉头拧紧,语气却放得异常柔和,“怎么会。”他摆正郁礼的肩膀让他面对自己,“我不仅仅是小礼的爱人,也是亲人,怎么会只剩下小礼一个人呢。”

    “亲人……”郁礼喃喃,抬起眼盯着窗户旁那盆掉落枯萎的植物,心想他爷还是没能见到今年的春天,没能再感受一次新年明媚的春光。

    也就差了那么几天而已。

    短短一夜,他失去了一位亲人,同时也多了一位从此后会陪在他身边的亲人。

    郁礼抓紧蒋长封的手,如同抓住人生里的最后一个救命稻草,他太累了,明明想着还要去见见太爷爷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