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色还是显出不快。她心里是不生气了,但面上能装生气就装生气,不然她阿耶必然以为她好惹。以后那种伤情分的话,她一点都不想再听。
当然李明达‘生气’也是有度的,该夸赞恭维李世民的时候,她一句都没少。
李世民自觉亏心,忙笑着哄李明达不要生气。“说说你想要什么,阿耶应你就是。”
“要阿耶长命百岁。”李明达一脸认真道。
李世民怔了下,感动不已。
“你这孩子……那你就再提一个要求,让阿耶允你。”
李明达想了想,跟李世民打商量,这个要求她以后想好了再提,先欠着。
“不许太过分。”李世民谨慎一嘴,点头应承。
“阿耶放心,兕子什么时候跟您提过过分的要求,都是些不痛不痒的小事情而已。”李明达道。
父女俩用过饭后,李明达就得了李世民的允准,将有关石红玉调查的情况传了消息给房遗直。
想到李承乾的事还没有处理,李世民叹一声,他看着桌案上那道没写完的圣旨,‘废太子’三个字格外词他的眼。便是对长子早有怀疑,早做好了他已有反心的准备,李世民此时此刻还是心情沉重而痛苦,难以自拔。
李明达也看明白李世民的心思,悄然地站在一边不吭声。她一样面容哀痛,不解李承乾为何一定要存谋反之心。他已然是太子,最名正言顺的皇位继承人,不过是早一日晚一日罢了,何必如此。皇位就那么重要么,一定要以牺牲自己的父亲为代价……
总归对于她来说,若是皇位和父亲之间让她选一个,她必然会选后者。便是她做太子,她也宁愿父亲长命万岁,永远活下去,永不退位。这对于她来讲,比她自己获得至高无上的权力,更让她觉得开心。
李世民再提笔后,却还是迟迟难下笔。忆起当年他与长孙氏得第一子时的光景,那种喜悦之情,非以后任何子嗣出生之时可比。诚如其名字一样,李世民对李承乾打小就寄以厚望,盼他有朝一日能承载乾坤,做一个比自己还要优秀的帝王。但这个儿子渐渐对没什么敬重之心,嫌他在位久碍事了。
李世民抖了抖手,红了眼。悲痛之余,他转眸去看身边矗立的那个娇小乖乖的身影,李世民心里有一丝宽慰,又有一丝心酸。
李世民思及长子的德行,竟连个十多岁的小女孩都比不过,如何堪当一国储君。
李世民冷静下来,沉气来决定下笔。
“阿耶。”李明达这时轻轻喊了一声。
李世民怔住,看向李明达。
“这等大事,不找三省阁老商议再定?”
李世民很皱着眉头,然后放下笔,“是该如此,但既然有了证据,就算交代了,我却不愿意商议。太子失德谋反已然令我伤透了心,还要听三省六部的人再一次反复议论,他们说的每句话都跟一把刀似得往我的心上插。”
李明达:“但这个免不了的。其实多些人讨论,持不同意见都是好事,考虑周全了,就不会有冤判出现。”
李世民惊讶地挑眉看她,“怎么,你觉得你大哥还有被冤枉的可能?”
“不好说。但这件事必然该是和大哥对质以后,与三省六部的官员议定后再下决定,最为谨慎。阿耶此时正在盛怒之中,不宜做决定。诚如阿耶之前所言废立太子是大事,需得谨慎为之。
其实仔细想想这件事,除了苏氏之言并无他人作证。而我查得这桩案子,看起来则更像是有人在陷害大哥,出事的人和证词都是绕着他来,但实际上并没有实实在在有理有据的证据直接指向他。阿耶也查过那石红玉是个什么样的人,这种女人所言的话,有几分可信?”
李明达说罢就观察李世民的神态,见他面色陷入沉思,而非像之前那般暴怒冲动。李明达缓缓地松了口气,稍稍安了心。其实刚刚李世民说要拿他的案子作为乘除李承乾的正当理由,李明达在心里便不赞同。怀疑谋反,却因没有证据,就要通过另一桩案子去“冤枉”坐实其谋反。李明达始终觉得这法子不正,名不正言不顺不说,也很可能出现错判。
“我怎么听着,你在为你大哥求情?”李世民严肃地审视李明达,“你大哥近段时间办事如何,你该心里清楚。”
“兕子只是怕没有实证,会有错冤的可能。便是对一般的嫌犯,兕子都会秉承着实证判罪。若是对大哥却用这种模棱两可的法子,兕子在心里会过不去。也许真如阿耶所言,兕子是个太过心软之人。”李明达随即跪地跟李世民表示,她所言不过是个建议,最终还是听圣裁。
李世民微微眯着眼,静静地看了会儿兕子,随即喊她道:“要训你多少回,你才能长记性,叫你不要随便下跪,你今儿个跟阿耶不过说几句话,跪了多少次了?”
“兕子知错。”李明达随即对李世民甜笑一下,这次不及李世民搀扶她,李明达就自己起身了。
李世民到底觉得身边有个这样的女儿十分欣慰,宽心的笑了笑,怒火再次消散一些后,再冷静思考李承乾的这件事,李世民越发觉得李明达所言有理。遂当下在心里决定,这件事还是待与李承乾对峙,和三省六部的官员议定之后,再行处置。
李明达忙谢过李世民。
李世民慈爱地看着她,“也罢了,你快去歇息,这件事本就不该你来操心,我自会与众官商议处置。兕子,你大哥他做了错事,受罚难免。这是天道常理,你莫要太过伤心。倒也该以此为警醒,知以后行事有所为有所不为。”
李明达点点头应承。
李世民随即摆摆手,打发李明达去。他心中仍是郁闷难解,若再留这孩子在身边,只怕还会让她几番再跪来劝自己。李世民舍不得她再跪再难过,才赶紧打发她去了。李世民又担心她不会好好休息,嘱咐方启瑞送她,督促她一定不可多虑。
方启瑞应了,这便送晋阳公主回房。
李明达进屋后,就请方启瑞坐,歇息片刻再走。
方启瑞忙道不敢,又对李明达解释:“不瞒贵主,圣人自听了苏氏那番话后,我便不曾心情好过,心里一直憋着一口气,无处排解。今见了行刑部的人将贵主所查案件的经过呈上,许是终于瞧见可以惩处太子殿下的办法,便一时没忍住脾气,把这些天积攒的怒气都发泄了出来。倒叫贵主受委屈了,可论宫中能排解圣人心绪的人,也唯有贵主您了。”
“方公公客气了,常伴阿耶身边细心照料他的人是你。”
李明达没有特别夸赞方启瑞,只是如实道出了方启瑞平日所为,但这话在方启瑞听来是莫大的感动,忙感恩谢过,心下到底因晋阳公主的善解人意更多了几分喜欢。
待方启瑞告退之后,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