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是否过分苍老之类的问题。他走了几步,想说些话,可是所有的话都拥堵在喉头,令他哽咽。他朝着白令张开双臂。
白令以为自己能控制好的,但是在看到塞缪尔的时候并没能忍住眼泪。
塞缪尔知道年轻的她是什么样子的,他们看着彼此一起成长——可她从未想过,六十岁的塞缪尔会是什么模样。
或许在曾经的谈话里,他们都曾谈起过彼此踏入暮年的情景。但那绝不是现在这样:她仍旧年轻着,还有几十年岁月在后头等着她慢慢地、有滋有味地过下去。可她的塞缪尔已经没有时间了。
她等不到舱门的滑坡放下,直接就从浮士德上跳了下来,扑进了塞缪尔的怀里。
塞缪尔就跟以前拥抱她的时候一样,低头吻了吻她的头发。“你没有好好照顾自己。”他低声说,“你看起来很不好。”
白令抓住他的制服,一边哭一边笑了出来:“你还是一样帅。”
塞缪尔的眉头皱了一下,嘴角却露出了笑容。白令熟悉他这个神情,即便他现在老了三十年,即便脸上布满皱纹,但她立刻就知道塞缪尔这个表情的意义:是无可奈何,又满是怜爱。
他轻轻抚摸着白令的头发,看着自己的船员纷纷登上浮士德,引领着浮士德上的乘客走下来。
“像做梦一样。”他小声说,“亲爱的,我今天一整天仿佛都在做梦。”
白令在他制服上擦了擦眼泪,终于想起自己要责骂他:“是啊,你就是在做梦!你居然就这样启动排空炮!”
“嗯……”塞缪尔讲话也像是在梦中一样恍惚,“我要上军事法庭。”
他现在无法正常地思考问题。在马赛度过的、没有白令的三十年里,他设想过许许多多和白令重逢的画面,但没有一个像今日这样紧急,这样心惊肉跳。塞缪尔感觉自己一生的愿望仿佛都在这一天得到了满足,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什么和说什么,只能将白令紧紧抱在怀里,喃喃地重复着一句话:“上军事法庭……”
白令抚摸着他的脸,塞缪尔露出了略带痛苦和惭愧的表情:“我老了。”
他终于在白令面前露出了一丝彷徨与脆弱:“白令,以后怎么办?”
白令没有丝毫犹豫:“我们一起去。”
“去……去哪里?”
“军事法庭,我们一起去。”白令注视塞缪尔的眼神坚定,口吻也同样坚定,“我和你一起上军事法庭,这次的事情我们可以辩解的。”
对于这个问题,塞缪尔倒不是特别担心。他就要退休了,而且这是他的个人行为,为了把鲁热号上的其他船员撇开,他和副舰长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所有的航行档案里做出决定和实际操作的,都只会显示塞缪尔的名字。
“去了军事法庭之后呢?”他问白令。
“那就回家。”白令说,“我们回家。……你没有换锁头吧?这么久了,锁头坏了吗?你得给我新的钥匙……”
塞缪尔吻了吻白令的额头,心头涌起说不清楚的温情。将要到来的灾厄像是被远远隔绝在外,他和自己的爱人在茫茫宇宙里漂游,永远没有阻碍也没有尽头。
“没换。”他擦去白令的眼泪,温柔地回答,“我知道你带着家的钥匙,不敢换。”
浮士德进入鲁热号之后,关停了舰艇本身的通讯频率,自此与救生舰失去了联络。
林尼呆呆坐在控制台前,看着屏幕上显示的各种数据。在他们都看不到的地方,鲁热号开始带着浮士德返航。
“排空炮打的不是炮,是热射线,所以目标物会从中心炸开!”皮耶尔兴奋极了,脸上还带着泪痕,却已经在万分兴奋地说起军事舰上的武器设备,“除了排空炮之外鲁热号上应该还有……”
奥维德阻止了他:“别说了。”
皮耶尔:“不能说吗?也不是机密。”
“没人听你说。”奥维德怜悯地看着皮耶尔,“可怜孩子……你的听众只有我呀,但我也不想知道这些事情。”
唐墨从后舱拿了一堆零食来吃,江彻则坐在控制台前试图再次和黑海中转站联系上。林尼最古怪,他自从知道浮士德平安无事之后就一直呆坐着,一言不发。
皮耶尔盯紧了奥维德:“奥维德,那你听我说吧?”
“没兴趣。”奥维德冲他亮出白令送给自己的橙色徽章,“你先告诉我,怎样才能跟林尼一样在徽章上打个洞,然后做成坠子挂起来?我试了好几种工具都没用,这是什么材料做的?这么硬。”
皮耶尔接过橙色徽章,眼神中带着掩饰不住的羡慕:“真好啊,白令舰长居然把这个给了你。”
奥维德本想说“你不是也有么”,但抬头却发现皮耶尔佩戴的徽章虽然样式一样,但却是蓝色的。这是普通毕业生的标志,他低头不说话了,拿起一把锥子看个不停。
“这些工具都没用。”皮耶尔说,“徽章是用特殊的宇宙合金来制作的,普通的工具和普通温度根本不可能损伤它。”
奥维德:“哦……”
他突然想起了林尼的徽章。那枚被他挂在脖子上的徽章上很明显有被烈火燎烧的痕迹。
“除非是在宇宙里遭到了极高温的影响。”皮耶尔继续说,“徽章上就会出现烧过的痕迹,并且材质会稍稍变软,可以打洞。”
奥维德看了眼林尼的后脑勺,压低了声音:“那什么情况下会遭到极高温的影响?”
“要不是进入了恒星的能量圈,要不就是岩浆爆发吧。”皮耶尔想了想,突然想到了方才他们看到的那一次爆炸,“哦对了,舰艇爆炸燃烧也会产生极高温。”
林尼突然站了起来。
奥维德等人吓了一跳,因为林尼的脸色很糟糕,看起来像是压抑着极大的愤怒,又像是充满了屈辱。
他大步跨过奥维德,径直走向了后舱。
奥维德目瞪口呆,看到江彻回头瞧自己,连忙指着林尼的背影:“他、他太没礼貌了!他居然就这样跨过我……”
江彻:“因为你和皮耶尔正好挡住了门口。”
奥维德看了看狭窄的驾驶室门口,不吭声了。
江彻努力了几次都无法联系上黑海,他估计是因为他们不告而来,以及林尼粗暴地切断了通讯,因此宋君行不想再理他们了。
浮士德和鲁热号一起返回马赛了,在经历了大悲大喜的冲击之后,他出现了一种古怪的疲倦感。
唐墨打开了奥维德带上来的白切猪手吃得还剩两块的时候被奥维德发现了。两人争执起来,江彻呆看着他们争吵,自己也突然感觉到饿了。
“我去拿点儿东西吃。”他问皮耶尔,“想吃什么?”
“饼干吧。”皮耶尔说,“夹心苏打饼。”
后舱里储存着许多食物和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