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的,而且活了这么多年连个女朋友,不,女性朋友都没有,所以他只能从自己粗糙的直男词库里捡出一个并不完全恰当的词形容这种状态——闲的蛋疼。
于是他点了一根烟,另一只手挠了挠蛋蛋。眯缝着眼吐了个烟圈,在盈盈渺渺的烟雾中看到了一个人骑着车,从路的另一头过来,那车崭新锃亮,大大的捷安特字样耀武扬威地印在横梁上。
艹。
他站起来,扭头就走。
车铃响——
我没听到。
车子的声音越来越近——
韩诚走得更快了。
有个人的声音在喊,“韩诚!你等会!”
韩诚猛地刹住,一转身,捷安特躲闪不及,差点撞他身上,他纹丝不动,脸上仿佛要结冰。反而是林宇研一个急转,摔在了地上。
韩诚大步跨过斜杠在地上的自行车,拽着林宇研的领子一把把他拎了起来,目露凶光,
“你特么的怎么知道我叫什么名字?”
“谁告诉你的?你还打听什么了?”
“你想干什么?嗯?”
林宇研被吓到了,张口结舌,不知该说什么。但是韩诚的目光渐渐柔软了起来,最终松开了手,扶他起来,替他拍了拍身上的土,又替他把车子立起来。
两个人沉默着。林宇研酝酿了很久,还是没说出啥,表情看起来有点怯。韩诚终于不耐烦了。
“拿来。”
“嗯?”
“我特么的都混得和野狗一个待遇了。”
“?”
韩诚彻底不耐烦了,一把拽过林宇研怀里那个外卖袋,一屁股坐在地上,吃了起来。林宇研胳膊跟着动了一下,这才感觉到火辣辣的疼,低头一看,胳膊在地上蹭出了血,糊在衬衫上,好大一片。他自己都没注意到怎么搞成这样。
但是韩诚注意到了。
刚才,林宇研倒在地上的时候,胳膊肘着地,整条胳膊蹭的血淋淋的,但是那包外卖,被护在身子下面,连饮料都没有撒。
韩诚低着头,一口一口啃着汉堡,不知为什么,心里有点想哭。可能是这长久没有感受过的,属于人与人之间的温情与善意,终于触动了他坚硬的心中某个柔软的地方,酸酸的,暖暖的,有点疼。
在距离市中心二十分钟路程的地方,有一片棚户区。说是棚户区,其实违章建筑只在里面占了少数,这片区域的主体是一家老国企的旧家属楼。这批宿舍楼是七十年代苏联援建的,举架低、面积小,窗户宽度只有正常房子的三分之二,一般是两室一厨一厕,没有客厅,整套房子面积不超过六十平米。在上世纪八九十年代,这还是少数领导干部和大学生技术员才能享受到的高级福利,绝大部分工人要在漫长的等待后,才能按资排辈分到一间房间——真的是一间而已。那种房子,走廊、厕所和厨房都是几家公用的,只有房间内才是自己家独享的。
但这都是老黄历了。两千年左右,国企度过了下岗潮和改革期,没有倒闭的企业大都重新焕发了生机。这片区域的国企职工纷纷卖了旧房子,换上宽敞明亮的两居室,其中不少人已经再次更新换代,住上了一百来平的中档小区,过上有房有车的中产生活。这片旧居民楼,也就从人人称羡的高福利,成了无人问津的老破旧,变成外地务工人员的落脚地。加之距离市中心比较近,也有很多买卖人租下这里做仓库,每日出入者众多,鱼龙混杂,渐渐聚集了一批不务正业的下九流。原来的国企职工,还住在这里的寥寥无几。
而韩诚家,就是其中一户。
……
林宇研跌跌撞撞跟着韩诚上楼。楼道里没有灯,又黑又窄,他几次差点踩空,都是韩诚及时扶住了他,才没有摔倒。说来也怪,韩诚好像后脑勺长了眼睛,还是夜视的,在这黑黢黢的楼道里,他一手提着林宇研的捷安特,另一手插兜,慢慢悠悠地带着路,却总能在林宇研踩空的时候一把抓住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技能。
“其实自行车放在楼下就好了,这么沉,抗上去很麻烦啊。”林宇研忍不住说道。刚才他在楼下已经提议过了,明明楼下有个自行车棚,完全没必要将车子抬上楼,但是韩诚仿佛没听到一样,拎起来就走。
而这一次,韩诚依然不打算听他的。楼下车棚虽然收费,还有个老头装模作样在那守着,可惜都是白费。要是辆旧车就算了,捷安特,还是这么新的,十有八九要丢。
“而且我胳膊也没什么,都不觉得疼。要不不上去了吧,太麻烦了。”
“哥们,你来都来了,到我家门口告诉我不进来了,你逗我玩呢?”韩诚在黑暗中准确地把钥匙捅进锁孔,一脚踢开了门,顺手开了灯,“请吧。”
林宇研有些局促地进了屋。刚才,韩诚吃完了肯德基,看了看他的胳膊,结论就一句话,没啥事。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让林宇研跟着他回家处理一下,免得发炎。由于他的态度太过于理所当然,加之刚才那三嗓子震慑力比较大,让林宇研有些蒙,乖乖就跟着去了。但是路上,林宇研越想越觉得不妥——这个时间点,韩诚的父母应该在家的吧,第一次登门拜访长辈,两手空空怎么行?而且登门之前,没有电话约过时间,贸然前往,会不会太过唐突了?不行,这与他二十多年的礼仪教养完全背道而驰,让他觉得深深地不安。
委婉地和韩诚提了一句,“这么晚了,我就这么过去会不会不好?”
结果韩诚用看外星人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他一番——
“你又不是小姑娘,有什么好不好的,还怕我把你给吃了?”
进了屋,韩诚让林宇研随便坐,自己转身去卫生间拿碘酒和镊子。林宇研打量了一下房间,很旧,不算脏,但挺乱。所有凳子上都被没洗的衣服占领了,他该坐在哪呢?这个问题有点难,等到韩诚再次出现他都没想出来。
“你愣着干什么?坐啊。”韩诚捧着碘酒走出来,看他还站着,又招呼了一声。进了自己屋,他坐在床上,还拍了拍身边那块地方,示意林宇研快坐。
林宇研扭扭捏捏坐下了。他还是第一次进了别人家的门就坐人家床,简直颠覆了他的礼貌观,尤其是边上还有一床没叠的被子。韩诚又拿着自己的杯子,冲洗了一下,给他倒了杯水。
“……”
也是第一次到别人家就拿主人的杯子喝水。可能,韩诚这人太过热情,没把自己当外人吧?林宇研默默地想。
那边,韩诚掏出火机烧了烧镊子,开始往外挑小沙粒。工程量挺大,不过处理外伤韩诚是熟练工种,打从小学时他磕碰就没断过,挑沙子抹碘酒那是技术一流。到了高中以后,医疗专精改成刀伤棍伤拳脚伤了,不过这么多年的基本功没丢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