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有些莫名其妙,“一开始你就说了。”
“你可知我是在什么情况下创造这套剑法的吗?”元绝喝一口酒,闭上眼睛开始回忆,“当年我喜欢的人被害死了,那个人我无论如何也打不过,我喝得酩酊大醉,当时喝的酒比我这几年加起来的都要多。后来我一气之下创了这套剑法,又花了很久时间想去报仇。”
“后来呢?”霜晨月坐到他旁边,轻声问道。
“后来自然身不由己。”元绝冷笑一声,自嘲道,“有些事情要趁年轻时去做,吟诗喝酒谈情说爱,等你像我一样大了就受到越来越多的束缚,根本没办法随心所欲了。”
一个少年几乎是孤注一掷地,为了自己喜欢的人做一件几乎不可能达到的事情,这样的勇气,也只有少年才有。
元绝等着霜晨月感动,但是她却认真地摇摇头,道:“师父,你错了。”
刚刚下过雨,山顶萦绕着薄雾,小姑娘在雾中若隐若现,仿佛是下凡的仙子。
“师父,你肯定是因为有所追求的东西,才能被世俗束缚住,不是吗?”小姑娘的眼睛比草叶上滚动的露珠还要纯净,一下子指了出来,“师父,你的道心还不够通透啊。”
元绝有些尴尬,过了许久摸了摸她的头,叹了一口气:“果然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师父比不上你。怪不得别人说孩童的心最是透明,你经历的事情不算少,还能看得那么清楚,真让为师惭愧啊。”
“师父谬赞了。但是我一直很好奇,师父,你心里到底装了什么啊?”霜晨月偏头托着下巴,语气漫不经心。
只会喝酒的元绝,宠徒弟的元绝,有着不为人知的过去的元绝,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到底经历了多少才走到天下第一这一步。
元绝站起来,几步走到悬崖前,鸟瞰着九离山。从最高峰看下去,可以一望千里,近到山下弟子练剑的每一招每一式,远到帝汶皇城的飞檐,都看得清清楚楚。
青衣在风中飘飞,元绝的身材很是高大,站在崖前竟有了几分守护者的意味。
霜晨月站在他身边,个子比他矮许多,完完全全是一个小徒弟的样子。
元绝指着下面说道:“人是最宝贵的东西,比一切力量还要重要。师父为的,是天下苍生。”他此时的神情是难得的认真,颇有谪仙人的气势。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师父既然是天下第一,就要好好守护这个天下。”元绝的语速很是缓慢,每一字都有万钧之力,“我加入玄月门时,要在峰顶滴血为誓,一辈子为天下苍生活,为天下苍生死。”
霜晨月听得也很认真,神情慢慢严肃起来。她仰起小脸,问道:“师父,那具体要怎么做呢?”
“平时可以放荡不羁,但是在天下需要你的时候就去做,就算是死也在所不辞。”元绝道,“你是将来的天下第一,是时候明白一些东西了。”
霜晨月懵懵懂懂地点点头,依然是一派天真无邪的模样,只感觉师父的形象又高大了几分。
瑞云楼,正是吃点心的时间,几个人吃糕点吃得不亦乐乎。
路小白啃着一块桃酥饼,含糊不清道:“连烨,你的想法倒是不错,以我目前的本事却做不到啊。”
“是谁在十六岁的时候就创了十六个杀机阵名动帝汶的?”连烨吃着葡萄,笑道,“日子不是很多,最多也是一年半载的事情了,你也得好好准备起来。”
霜晨月嘴里嚼着莲肉糕,道:“将来如果要正面对抗慕容泓的话,我们的实力必须要再提高才行。他的侍卫多到数不过来,我们单打独斗是没有用的,迟早被耗死。”
舜湘叹气道:“看来太平日子是过不了了。”
路小白拍拍她的肩膀,轻声道:“跟着我让你受苦了。”
连烨敲敲桌子,道:“看来我们都得勤快一点了。小白,你真的想好了?”
路小白点头:“反正迟早要去闯闯九离阵的,不去白不去。”
霜晨月皱眉道:“那九离阵我去过,连师父都花了好大一番力气呢,你这样子是去送死。”
舜湘比谁都激动,恨不得掐住路小白的脖子:“就你现在的水平,能进一百丈以内就不错了,你忘记师尊怎么提醒你的了?”
“我知道。”路小白知道她是担心自己,好脾气地解释,“说实话,如果没有这档子事情,我也会去的。现在不过是给我一个契机而已。”
“我不许你去。”舜湘斩钉截铁道,“你万一死在那里,我都没地方报仇去。”
路小白扶额:“你到底在想什么?谁告诉你我会死了?就这么咒我的吗?”
舜湘嘴硬道:“就是不许你去,你必须好好的待着!”说着,眼眶已经红了一圈,赌气走到窗前去了。
连烨似笑非笑地看着路小白,低声道:“都过了那么久,你怎么还是那么傻?”
路小白很是无奈:“我怎么知道女人在想什么,比世界上最复杂的阵法还让人头疼,还是你的小姑娘乖。”
舜湘听到更加生气,跺了跺脚,不咸不淡地丢下一句:“既然这么喜欢,就去找个比我柔顺比我听话的好了!”说着说着声音不自觉带了哭腔。
霜晨月看着舜湘有些落寞的背影,自告奋勇道:“我去安慰她。”
走到舜湘身旁,霜晨月张了张嘴巴,叫了一声:“舜湘——”
红衣女子背对着她,肩膀一抽一抽,竭力不让自己哭出声音来。腰间的长剑为她增添了许多英气,当她终于哭得梨花带雨时,霜晨月才意识到她也不过是个差不多年纪的女孩子。
“路小白是喜欢你的。”霜晨月开口道,“他只是不知道怎么表达而已。”
舜湘猛地回过头,一把抓住她的胳膊,眼眸里是无尽的痛苦和哀伤,慌乱地说:“帮我拦住他好不好?我真的不希望他死在那里,九离珠多可怕你是知道的……”
霜晨月只能安抚地握住她的手,柔声道:“别激动,路小白不是个盲目冲动的人,他既然敢去,肯定是有自信的。”
舜湘只是哭,却拼命压抑着自己的哭声,断断续续道:“那天我家破人亡,他救了我,我就一直跟着他……我太了解他了,为了兄弟义气根本不会顾及自己,平时出生入死也就算了,现在还要主动去送死……”
一个小姑娘,红衣烈马,对救了她的翩翩少年心生爱慕,从此从千金小姐变成了一无所有的女子。她有的,只有他。
霜晨月紧紧握住她的手,心里却无端想到:自己担心连烨的时候,也是哭得那么惨吗?
连烨拍拍路小白的肩膀,用眼神示意他去哄哄舜湘。路小白无奈地走过去,霜晨月知趣地避开。
“舜湘,我知道你是担心我。”路小白深吸一口气,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