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分卷阅读850
    己也已面目全非。

    他是任无斯,叫着这个名字,做着“任无斯”应该做的事,连同灵魂和身体都被锁在一个毒誓里,无法挣脱。

    端过一边的药碗,扑面而来的汤药味让琉璃下意识皱起眉头。任无斯舀了一勺吹凉了送到她唇边,哄着她:“喝一口好吗?”

    她别过脑袋,味道怪怪的,她不想喝。

    任无斯没有办法,真正的他就是现在这样子的,但他早已忘了。

    如果当初他们相识的时候他没有装作彼此之间没有仇恨,没有隐瞒,也许就不会像今天这样了吧。

    世间最美,不过一见钟情。世间最可怕,最不能放手,也是一见钟情。

    他仰头喝了一口药,那云淡风轻的样子看得琉璃都觉得害怕,但任无斯这人对自己最是能狠下心来,他那一口药含在嘴里,舌根都要被苦的麻了,然后他捏起琉璃的下巴吻她。

    她那点力气跟小奶猫差不多,不喝也被任无斯按着硬是灌了进去。琉璃莫名觉得委屈,眼前这人很温柔,可那温柔的目光不像是看着她的,就好像她虽然灵魂在这个身体里,却并非本来的那个人。

    也因为她从来没有得到过这种温柔。

    孩子气的抹眼泪,抽抽噎噎像没长大一般,看得任无斯又心疼又莞尔,把她抱在怀里,温言软语的哄着,琉璃死死抱着琵琶,把脸贴在上面,冰凉的白骨似乎透着丝丝温暖,她似乎听得见白骨在同她说话。

    任无斯才不在乎这琵琶的来历,也不在乎琉璃为何抱着。她喜欢,那就留着,不喜欢就丢了,多么简单的事情呀,他再不想在仇恨里继续折磨彼此了,他死后到了地府,见到父亲,也应该足够了。

    一条不多,一条不少,还想他怎么样呢?这么多年的寝食难安,难道还不够吗?

    “张嘴。”

    香甜的蜜饯被塞进嘴里,琉璃的眼睛还带着泪珠,她痴痴地望着眼前带笑的青年,他修长的手指漂亮又温暖,从她脸颊拂过,好像可以被她依靠的样子。

    一口蜜饯一口药,到了后来琉璃学乖了,自己捧着药碗,她不大想要和任无斯亲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但他对她实在是太好了,这些好都是真心的,也是义无反顾的。

    养了两个月的身子,她终于被允许下床走动,这期间每天晚上任无斯都坚持和她在一张床上睡,照顾她他从不假手他人,时间一长,人心都是肉做的,琉璃自然也就接受了他。可是如果有任无斯之外的人想要靠近的话她仍旧十分戒备,那种眼神就好像所有人都是敌人一般。

    御史府占地面积很广,听说这里本来是某个闲散王爷的府邸,后来这位王爷去世,府邸一直荒废,直到任无斯得势,皇帝便将其赐了下来,还亲笔提了御史府三个大字。皇帝对任无斯寄予厚望,只要他按照目前的情形继续下去,有朝一日,定能建立起新的望族。

    可任无斯不想要这些。他本来就不是对功名利禄渴求的人,他想要的就是粗茶淡饭,把酒桑麻,一个妻子几个孩子,一家人快快乐乐平平安安,这就够了。

    但他最后怎么就变成那么可怕的人了呢?

    他病入膏肓,无药可救。

    也因此晚上的时候琉璃看着他的眼睛甚至感到了害怕。她从来不会害怕任何东西,即使没有记忆,她也在琵琶的帮助下逐渐清醒,但这个时候,当任无斯用他那双乌黑的眼睛凝视她的时候,她却怕了。

    任无斯坚定地覆在她身上,把她捂着胸口的小手拿开,虽然没有说话,但是他的眼神告诉她他不会改变主意。就像是没了魂,琉璃松开了手,让他将她一点点剥干净,然后放下罗帷红帐。

    说是*其实也不见得,任无斯这样的人即使一辈子不纾解也是没有问题的,他既像是温暖的太阳,也像是冰冷的刀刃,只是他认为他们是夫妻,那么夫妻怎么能不名副其实呢?说白了,这是他心中的执念。

    他活着,就像是早已死了,一举一动都是内心深处的渴盼在作祟,理智早已无法控制情感。

    琉璃在他怀里轻轻颤抖,琵琶在外面的桌子上静静地躺着,偶尔有几根琴弦试图脱离琴身,奋力起来挣扎了两下就又失败了。

    它和琉璃是一体的,如果她没有记忆,那么它就是个死物。即使靠着前几个世界吞噬的灵魂勉强有了点力量也远远不够,仍然出不来。它被困在里面,只能靠着依附琉璃而生活。

    因为它跟琉璃是不一样的。

    琉璃做了个梦。

    一梦醒来,她分不清自己是在梦里还是梦外。

    梦里她是付家的千金小姐付琉璃,十三岁那年偷玩跑出家门,险些被拐子带走,是一个面如冠玉的青年救了她。青年十分温柔,见她崴了脚还蹲下来背她,只是在得知她名字之后表情变了又变。她无法形容那是什么感情,但总归不是好的。

    后来他把她送回家,转身就要离开,是她把他叫住,问他的名字,又问他的住址,小小的姑娘,倒真是一点也不知羞。

    青年一开始不想跟她有任何往来,只说自己是来京城求学的,如今正在国子监读书。她听了心里窃喜,虽然不知道人家的名字,但知道他在哪里,便能找到了。

    第二次相见,她女扮男装混入国子监,正当他的面。青年惊讶不已,又怕被先生发现,百般给她打掩护。

    一来二去的,便熟悉了。付琉璃很不明白,无斯哥哥明明那么喜欢自己,为什么总是要克制,总是要保持距离。

    她哪里知道任无斯不能说出口的深仇大恨,只因为每每看见她的眼睛,听到她的声音,甚至在心底想起她便是满心欢喜,一开始是不想扯上关系,后来是不舍得说,再到最后,便成了不敢说。

    付琉璃却没有那么多的纠结愁肠,她在及笄那年直截了当告诉父亲自己有了心上人,还硬是拽着父亲去看,少女多情欢喜,甚至没有注意到任无斯复杂难辨的眼神。

    有多么信任他爱慕他,得知真相时就有多么心碎绝望。

    明明是梦,心却如刀绞一般的疼。

    他们付家愧对任家,这本是该偿还的孽,若他们不曾相识就好了——付琉璃是这样想的。可她心里如此难过,如此不舍,家破人亡的痛与刻骨铭心的爱交织在一起——她怨恨自己为何在疯狂的时候也看得到任无斯的真心,又恨彼此要这样纠缠,更恨自己为何不死。

    舍不得死。

    不想死。

    活着还能看到他,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父亲通敌叛国是事实,即使没有任无斯,有朝一日也终会暴露,诛杀九族是国法,这一切付琉璃都清楚。可那又怎样?到后来她也不知道自己恨的是天还是人。

    也或许这就是命运。

    无法逃避的,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