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邀请你成为我们的一部分。”
我认出那声音是埃利亚斯。
“或者杀掉你。”
我认出那声音是和史东交谈的神秘人。
至高无上的灵光,将这些无关者连接在一起,合成了这个可怕的东西。
我该说它可怕吗?也许我该说可怜。我想它真可怜,连一分独立思考独立行动的权利都没有。我想它真可怜,他的灵魂比被血腐病禁锢的我的灵魂还要没自由。
至少我是独立的,自由的。我有意识地逃避某个显而易见的真相,而选择相信谎言。也许因为我还是个人吧。
我看到天空的云,如细沙一般从苍穹落到人间,神庙崩塌了,透明的墙柱变成了雨雾,弥漫在渐深沉的天空。黄昏的光,给他们染上艳丽之色,流云如沙落下。
我在云间,我在云上,也在云下,尘雾穿过我,落在人间的山丘上。
万物一切仿佛被浓缩在一处,时间也被隐秘的魔法变成了现实。
我感受到自己正在出生,又正在死亡。
我在被分解,被阿尼姆的意志消化。
在这被吞噬的过程中,我感觉自己被简化了。
“不!”
第22章 —当它们自我矛盾,就会自我消亡—
突然,闪电照亮了黑暗的云端,一刹那,金色的光明亮了我之所在。
无形的云可以是任何东西,在灵魂的作用下,它总会变成自己心里最在意的东西。
我的朋友,史东,终于肯从谎言中走出来了吗?
一瞬间,我眼中的世界反了色调。天空不再蔚蓝,像是血海,涌动着腐烂的浪潮。
云是活体的,它发出嘶吼,被无情无形的风折磨。
云的尸块随着气流一起打在我的脸上,穿越了我无形的精神体。
我像一个游魂漂浮在地狱之空。
“我不能杀死你,我做不到。”
“我知道。”
不知道是何时开始,也许是在刚才吧,我突然想明白了。
如果我能用我的性命换另一个人我有所亏欠之人的性命,我会毫不犹豫。
如果我能用我的灵魂换另一个人我有所亏欠之人灵魂的自由,我依然会毫不犹豫。
但是这两种毫不犹豫是不同的,我不爱命,但我爱我的灵魂,更爱自由。我不得不选择爱上自由,否则我会在罪恶感的深渊遭受永恒的放逐。我想保持理智,就得瞒过自己的自我意志,我试图逃出去,就得站着,而不能倒下。因为我真的没有任何办法,去把他融合进入阿尼姆意志的灵魂,分离出来。
至于史东呢,他与我完全不同。我想无论是哪一个决策,他都会选择后者。
若是他选择后者,我便是无情的谋杀者。
我要生存下去,就得接受这个被动的事实。
因为我知道他们若是自我矛盾,就会自我消亡。
埃利亚斯的声音漂浮在混乱的天空中。
如果我可以救他,我真希望我能救他。但是我没有选择权。
不是因为我的灵魂不自由,而是他们压根没有给我这个选项。
我该去喝酒喝到醉生梦死,然后就着美人的肉体步入温柔乡。我可以幻想梦境,但是幻想无法改变现实,对于灵魂的世界,我的幻梦是一种次世界,而次世界的东西无法在它的外面起作用。
所以我无法救他,史东只能自救。但我依然为之难过,我珍爱的朋友,甚至可以说是家人了,我是爱他的,只是不是对情人那种爱,我希望和他在一起,却不是连上灵魂链。
那些高高在上的灵魂链主,埃利亚斯,还有执政官大人,士兵,老板……他们是不会有半分难过的。对之而言灵魂链上的他人只是组织的一部分,一块肉,没人会为一块肉流泪吧,灵魂世界可没有疼痛感。
由此可见,阿尼姆城的意志,终究是不完整的。它太功利了,太重了,太缺乏真正意义上对灵魂的链接。这就是它终将陨落的缘由。
天空之下,本该是纯白的阿尼姆城,变成了黑曜石建造的压抑死城。
一些黑色的佝偻的人形生物在死城中游荡。它们是扭曲疯狂,满是血污,半疯半残的尸鬼。他们盲目地相互残杀,撕咬,把自己和别人弄得血淋淋的。而他们肉中的血都是浑浊,黑暗的。
也许他们试图用这种残忍的立体化语言告诉我什么信息:顺者昌,逆者亡?
我不知道是阿尼姆的意志创造了这些污秽的亡灵,还是我被消化的那部分灵魂创造了这些污秽的亡灵。我知道他们很可悲,丧失了自我意志,靠着腐血和“活”的幻觉苟且生存。也许该用“死存”才更恰当。
史东的灵魂也在那城中。我在黑城的一个小巷找到了他。他手上流着血,黑色的血。几个残废的尸鬼倒在他的脚下。我得让他自救,让他和我一起逃走,可是他似乎看不见我,我该怎样在无形的状态引起史东的注意?上一次我不能说话,这一次我甚至没有实体。
那些尸鬼又开始攻击他,但我无法影响他。我处于另一个时空中,只是灵魂落在这里。现在的我,除了自己深爱的灵魂自由,什么也没有。灵魂并非百无一用,可它也不是万能的。
所以我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受伤,累得倒下,然后被黑城的尸鬼活活分食。
而这一切,似乎是早有安排,我只是作为一个视角自由的游魂,浏览了这场谋杀。
黑城天空的闪电是黑色的,把血空染得污秽。
黑色的闪电将这个世界劈开一个口子,阿尼姆的意志自我清理灵魂的同时,也暴露了它的精神薄弱点,即使这只是一个短暂的瞬间,也足够我逃出去了。
从现实世界的角度来看,这场谋杀并不存在,但是我知道,在灵魂的维度,它是确实存在的。
当我从梦中醒来,我在神庙的地下室,埃利亚斯在我的面前,他还沉浸在灵魂圣境中,一动不动,也看不见现实。阿尼姆的意志,那个神秘的白色光团在地下室的神坛上,光诞生,又死去。我是有念头毁掉它的,但我不知道该怎么去毁掉它。
我只能逃走。
一个声音出现在我的脑子里:“所以呢,你看你,什么也改变不了。”
我转身,看见了许普诺斯的幻影。
第23章 —我们都是矛盾的东西,都是该被剔除的—
我的黑暗深梦,一直活在我的血液中。
我前去触摸他,他却像烟一样飘走了。我知道他还在,他在另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