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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来,对方可是堂堂黎国四皇子,自己竟敢违抗他的命令,说不见他就不见他,这还是在人家的地盘上,简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想活了。得了,豹子胆就豹子胆,做都已经做了,杜将离干脆破罐子破摔,反正对方不能真拿他怎么样,顶多吃两下额头之苦。

    眼珠子转了两圈,信口胡诌:“当时红日当空,倏然乌云蔽日,乃大凶之兆,小人不曾提前三日斋戒沐浴,唯恐污浊之身冲了您龙子之气,故仓皇失措,不禁泪洒千里,潸然而返。”表情夸张至极。

    男子面庞僵硬了片刻,抬手揉揉眉心:“那么将岚,你去哪了?”

    “谢如旧居。”杜将离老老实实回答。

    均墨挑眉,起身步步逼近,又问一遍:“哪里?”

    “谢如旧居。”杜将离大声重复,看对方年纪轻轻的,比自己大不了几岁,耳朵不大好使么。

    均墨轻轻抓住杜将离的左手,往上一提,从他袖间取出一个碧玉小瓶,瓶中满满放着些黑色颗粒,男子扬起下颚,定定地看着他。

    杜将离身子一僵,没等对方细问,当即吸吸鼻子,低下头,幽幽道:“这是我在谢如寝间的柜中无意看到的,刺靡的种子,便取来想种在我的园子里,聊作念想,你若是不准,那你拿走就是了。”他知道均墨心里喜欢谢如,否则也不会因为他而将自己带到这里,既给他断璧又为他另安排了居所,若不是谢如,他与沉香坊的那些人根本毫无两样。

    心中不满,又嘟哝道:“黎国皇子端的如此小气,连个花种子,还要从别人手里抢。”

    语毕,仿佛听到对方一声叹,耳边传来均墨的声音,“你委屈什么?我不过看看,你便如此大的反应。”杜将离抬头,见均墨已踱步至案前,忙趁对方不注意,将小瓶宝贝似的装好。

    大厅靠里侧的案上置了幅巨大的九国舆图,图上细细标注了许多文字,周旁摆好笔砚。男子抬手细细抚过舆图表面,动作轻缓,半晌,笑道:“你倒是用心。”

    “别看我这样,好歹也是祈前太子,想取下江山的意愿,不一定比你少。”杜将离的表情仍有些哀怨。

    均墨闻言望向他,眸中若有所思,杜将离被对方的目光盯得心中发毛,突然有种被看透的感觉,忙说道:“做什么,身为男人,心存野心,有什么奇怪的?”

    均墨但笑不语,取了笔,斟酌许久,在舆图右侧划了两记:“一年前夏见夺端不下,便转而攻向优国与笙国,据目前的情况以及我得到的消息,不出三个月,两国便会被夏吞并。”

    杜将离来到案前,思忱道:“夏人不畏死,以战为乐,之后,必会全力攻端,一旦端被攻下,凡国将直接面对暴戾的夏人,为了避免如此结果,对于凡国来说,大体上有两个方向可选,一、于夏先一步夺得端国;二、暂时助端灭夏。”

    “无论哪一种,夏都不是好对付的,不过我黎与夏之间隔着晴端,于我们暂时未有威胁,趁着夏国起势之际,我们理当为之后交战做好准备。惠祈与我相邻,此刻最棘手的便是祈国,祈国强盛,端、晴、惠、凡皆为之忌惮。”均墨的眼神与往日有些许不同,里面多了几分认真与许多不知名的东西,漆黑的瞳孔深得似要将人吸进去。

    杜将离全然没有注意到,他专注地看着舆图,左手食指无意识地扣在案上,一下又一下,他微微蹙眉:“祈国地大物博,面积占去九国版图将近一半。祈王宫里那些家伙,我最是清楚了,杜嵇近年来手下招揽的人,不比你沉香坊的少,而他亦是心狠手辣之人,你将我带回,已触了他的逆鳞,若黎国露出一两点端倪,被他瞧出来了,定不择手段将你黎国覆灭。”

    “以我黎国弹丸之地,欲得天下,至少要出现与祈夏均分天下之势,才有一定的筹码,为了达到这个局势,半点差错不得。祈乃千乘之国,连年练兵不怠,军备精良,与其正面相交必败无疑。”均墨微微停顿,笑眼看向杜将离,“亏了我黎国平日表现得安分卑小,前些日子又给祈国送去白鹿吟,让天下皆以为我黎国不堪一提,怎么都想不到黎国还有吞并九国之野心。”

    杜将离颔首:“黎国周围有青龙山脉相护,他人便很难知道黎国之内有何动作。”说着,伸手在舆图上的两处各划了个圈,“这两个地方,分别对着惠国与祈国,为两国相对易攻之地,只可惜被青龙山脉所堵,若在这里开山而出,可攻其不备,胜算大增。可是开山辟道是个大工程,极为艰难,且没有道理不被他国所察觉。我听郝容提到这两年陆续有人马被你秘密派出城,该就是为了此事,你敢去开山,为什么呢?”

    杜将离偏过头,脑中忽然闪过在沉香坊所见的场景,语气有些兴奋:“你找到了传说中云家的后人!”

    均墨眸中露出几分赞赏:“不错,有云家后人在,即便开山计划再困难,这两年也取得了不错的进展。夏、端、凡至少会僵持一段时间,祈国的重心亦在西方诸国之上,我们作壁上观如此之久,于这个空档,千载一时,正是我们介入的良机。”

    “惠国国君平庸无能,唯祈国马首是瞻,我们想成功在山脉以外占据一席之地,唯有暗度陈仓,先断祈国左膀右臂,还要断得干干净净。”

    “惠国十三年前用年仅八岁的瑞王爷与晴国交换质子,三年前瑞王爷归国,时过境迁,瑞王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孩童,我黎国有幸,机缘巧合下接触过他。”

    均墨这话说得隐晦,仅仅接触,如何能让其能为黎国所用?必是使了一人来偷梁换柱,以假代真,杜将离顺着这条思路分析下去:“惠王原有四子,多时运不济,早年夭折,现仅剩一子,是年六岁,若此时惠王出事,国君之位凭一幼子无以为继,瑞王爷乃惠王胞弟,理所应当便由他来继承,至少在太子成年以前,国事都会由他代为处理。”说到此处,激动不能自已,忙从均墨手中夺过笔来,重重在舆图上惠王城处一点,动作便生生停了,杜将离定定地保持着持笔的姿势,眸中光亮,明明下一句话便在喉中,却是说不出来。

    不错,惠国就是他们的契机。

    杀惠王,不费一兵一卒,惠国可得!

    均墨逐字逐句道:“这便是我今天来找你的理由。”

    “我才跟你回来,便有事情交代我做。”杜将离放下笔,虽是埋怨的话语,声音里却丝毫听不出他的不满。他扭身转向均墨,看入对方的眼,竟是相视而笑。

    空气缓缓地流淌,杜将离面庞恬静,眸中流光溢彩,难以言喻的默契,不知从何时起,两人脑中所想竟分毫不差地融合到一起,如斯心意相通,对方接下来会如何说,自己全数了然,而自己想说的,对方亦明了。

    莫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