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热,也许是睡的时间太长了,头有点沉。他祈祷着千万不要生病,不然成了什么样子,失意后一蹶不振,病魔缠身?又不是《西厢记》。不过,他真有些疑心自己病了,子嘱昨天睡前又忘了关窗户。这弹丸之地的寝室,又有个暖气片,平常有一暖和些的棉被便足矣。可子嘱创作时喜欢清凉,赵述夜里拥着他软软的被子简直就像披了件浴巾一样。
他耳畔的歌被自动切到了《迷迭香》,周杰伦缠绵迷离的嗓音华丽地震动着,声音和节奏的搭配妙到一塌糊涂。子嘱半躺在床上,架着电脑,忙乱地敲打着。周杰伦的歌一首一首播放着,已经近两个小时了,看来子嘱并没有要换个歌手的打算。寒冷到裹着被子还有些哆嗦的早上,周杰伦的歌声中多少缠杂些往日的回忆。赵述知道子嘱心情不好,也稍微可以理解他的心情,但还是那句话,他是无所谓有无的,很多东西在他心中只是浮光掠影,并没有那些特定的意义。
赵述现在真真切切地感到了头晕,有种画面凝滞的感觉,只是还没有准确的数字来标明额头的温度,心里尚存一丝侥幸,至少躺着还没有怎么不舒服。他打算翻个身,打消掉无所事事带来的疲倦,然后伸展一下身子,做几个醒来时无意识的动作。接着他几乎□□出声,脑子好像铁块在空瓶里晃动,一种边缘的锋利感。好吧,终于确定自己是生病了,到底还是入了凄凄切切的小生行列。多愁善感赵小生?子嘱这家伙肯定就会这样称呼。可是子嘱现在也不见得有什么好,他抹鼻子的纸都快溢出袋子了,那卷先前还很壮实的卷纸现在基本上可以去选美了。
子嘱终于忍不住,他把电脑推在一边,下床在抽屉里翻出药片放在嘴里,口含矿泉水冲了下去。爬上床又没事人一样接着敲打电脑,整个过程好像只是补了瓶血药般。但是药效并不如子嘱想象地那般快,他还是频频拿卷纸抹着鼻子,那卷纸片刻间又消瘦了几分。
赵述看着好笑,他也有些头痛难忍,想着自己应该采取些措施,比如下床倒些热水,把以前的感冒药胡乱吃些。可他们寝室向来是四个和尚没水喝,热水可以不作考虑。就连药,赵述也不大确定能否找到,他久不生病,疏于管理,那几板药片也不知道丢到哪里了。这时歌曲转到《世界末日》,赵述很喜欢这首歌,有种拼尽全力却无可奈何的感觉。子嘱看来也挺喜欢这首歌,他松开电脑,闭眼倾听着。
“子嘱。”赵述有些虚弱地喊道,“你要不要出去啊?”
子嘱摇头不语。
“在寝室里都呆一上午了,出去透透气也好。”赵述规劝着,他头痛得厉害,实在不想多说话。
子嘱有些不耐,好像怪赵述打乱了旋律,语气颇为冷淡地道:“你自己出去吧,我不想动。”
“你夜里没有关窗户。”赵述不动声色地谴责着。
“没有吧,我忘了。”
赵述不知道他的意思是忘了关窗户还是忘了有没有关窗户,但他意不在此。“你感冒了吧?我看挺严重的,要不要去医院?我陪你去医院吧。反正今天也没有事。”
“我没感冒。”子嘱嘴硬着。
“没感冒,你吃什么药啊?”
“我饿了。”
“你饿……”赵述一时语塞,他看着子嘱戴着一副冷漠不可犯的面具,心里大骂。前几天那副凄凄楚楚的可怜相已被他一丝不苟地收拾起来了,他现在是可以抹着鼻子也自有气质的时候了。赵述有些生气,他忍着头痛转身向里,用后背朝子嘱表示着不屑。子嘱自不在乎他的这些小脾气,歌曲跳到《魔术先生》,欢快的曲调向赵述挑衅着。
赵述忍着头痛又转了回来,他有些送了东西又不舍的不甘。“你和言入微怎么了?”
子嘱坐起身子,瞪着他,毫不客气地道:“没怎么,这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这当然和我有关系,赵述心道。“是和我没关系,我就是问问。问问打什么紧?”他自己都觉着说得有点示弱的味道,像掩饰着什么,忙又补充道:“你要不要说?”
“你有病吧?说话奇奇怪怪的。早叫你不要看那些小说了,都染的什么毛病。”子嘱一副长辈的样子,情绪都被自己的议论兴奋了。
“我看什么书干你什么事?我看的书都是老师推荐的,班里前面贴着呢,书单,你没事自己去看看。”
“老师推荐的?”子嘱冷笑一声,满脸不屑。
“哈,单你推荐的书能看,别人推荐的就看不得。再说,你们中间重复的不少,你也不见得有多高明。”赵述有些气愤,一种指桑骂槐的气愤。
子嘱不答话,他一向对自己的审美很是自信,尤其是文学审美。他也许正在为自己和别人大范围雷同而心怀不服。那些寻常之极,满口废话的老师,竟然和他关大作家的见解相似,这也许让他大为气恼。他搔搔头,声音含混。“那你就该看那些重复的。”
赵述暗自好笑,他不是故意呛子嘱的,只是一时激愤,口不择言,争论时的必然现象。“我什么也不看了,看书也是无所事事地浪费时间,对吧?和lol、羽毛球一样。不能因为它是纸质的,顶着千百年的名头就高贵了多少。”
“对,读书是浪费时间。可什么不是浪费时间呢?你说一个,听课是浪费时间,运动是浪费时间,吃饭是浪费时间,睡觉是浪费时间,闲聊更是浪费时间。那你的价值尺度是什么?看你鸡······”他似乎觉着不能让这粒词坏了他一锅精辟论断,“生殖器比别人大吗?”
赵述又好气又好笑,叫道:“那你价值尺度又是什么?被别人甩后在寝室拿纸抹鼻子吗?”他这样说着,心中一跳,也不知这句话是在说谁。
子嘱像被扎了一下,挺身坐起,嚷道:“什么被甩了!莫名其妙。”欲盖弥彰,赵述暗笑。子嘱简直有些狼狈,像那团被他团皱的手纸。
“我不知道。”赵述结束谈话,他有些后悔说了那些话,已经放下的事还要屡次拎起,想慷慨大气却偏生一副小肚鸡肠。他压根就不该惹他俩的爱恨情仇。
“莫名其妙。”子嘱又嘀咕了声。
赵述在床上一直躺到中午,饥饿感逐渐上浮,他甚至能听到肚子里滋滋的叫声,而头痛愈烈。他想出去买些饭吃,或干脆订点外卖,怎么都好过窝在这里等死,满是腐烂的味道。可是他全身上下一块地方也不想动弹,甚至连呼吸都嫌多余。而子嘱鼻子似乎更严重了,哼哼唧唧,左眼红通通的不住流泪,他自虐般地不住敲击键盘,整个人章法混乱,不知在表达些什么。看来盼着他出去吃饭是没有指望了。赵述转动脑袋看着窗外,有飞鸟滑翔而过,他想着它要是自动烤熟,剔除骨头又自备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