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这会儿还有点懵,他把自己鼓捣成这个样子的时候可万万没想到房间里还会有另一双眼睛。
桑杉没再看他,坐下来继续在电脑上敲着什么。
男人站在她身后一动也不动。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桑杉活动了一下肩膀,审阅自己刚刚写好的计划书。
一双大手轻轻地放在她的肩头,为她揉捏着酸痛的肌肉。
肩井到颈椎,再到肩胛……肖景深的手总是很温暖,热度透过薄薄的衬衣传给桑杉。
揉揉捏捏了一会儿,桑杉保存好文件关掉电脑,出声问道:
“你是来干什么的?”
“负荆请罪啊。”
“之前,康延导演已经找过我,跟我说了一下你们当时是陷入了一种特殊的群体精神状态,他也主动承担了绝大部分的责任,看在他的赔偿条款的基础上,我已经可以理解你们了。所以,你的道歉我接受,你可以走了。”
女人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和冷静,仿佛只是答应了男人一个再简单不过的要求而已。
肖景深却握着她的肩头不肯松开。
“可是你还在生气啊。”
“我从你的账上扣掉了九十万的危机公关处理费,现在已经不生气了。”
肖景深的手松了一下又握紧了。
“钱又不能让你不生气。”
“是么?”
“是。”
房间一时之间陷入了某种奇异的静默中。
“我……让你为我担心了,我应该道歉的。”
桑杉没说话,抬眼看着暗下来的电脑屏幕上,映着她身后肖景深那张如花似玉的脸庞。
还有他身后背着的木质挂衣架。
“我一直以为你很明白你身后有一整个团队在为你运作,我们是一个利益整体……但是这次的事情,让我发现你的想法是错误的,你可以跟一个你接触了才一个多月的团体一起胡闹,却不知道联系你身后的这些人,也许是我高估了你的责任心和自控能力。”
在肖景深看不见的地方,桑杉淡淡地笑了一下。
“不对,从你当初打人那件事之后,我已经把对你自控力的评价降到了及格线之下……这么一想,我似乎更没有生气的理由了,签下一个没有自控力的艺人,就应该有为你扫尾的觉悟。”
女人说的再平常不过,肖景深觉得自己快急哭了,当然,这个“快”大概是唐僧取经的速度。
“你别这么说话,我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出这种问题了。”
“这是你对工作上的保证?相比较这种口头的承诺,你还是签一份责任承诺书更有约束力。”
“不是工作,我在跟你谈的不是工作,是感情。”
男人蹲下来抱着女人的腰,动作轻柔又不容拒绝:“如果是别的经纪人,我只要掏出了足够的钱,再好好请她吃顿饭,这件事情就算是过去了,无论多大的问题,我都有信心解决,可是对你不一样。”
他跟酒店的客服要了补妆盒,里面有小小的粉饼、口红、还有眉笔,男人用这几样东西把自己的脸描摹成了这个模样,他只会为了一个人这么做,只想让一个人能笑一笑,这不觉不是因为工作。
这只会是因为感情。
“我怕你生气,在房间里写了一千多字的检讨,又扔了,有人跟我说在你门口跪着说不定有用,我还真的考虑了,后来我想这样都不行……我想起来小时候你总是说我的戏妆好看,之前拍那个网剧的时候我做女装打扮你也看得很开心,我才弄成这样来找你。我不是为了逃避责任和惩罚,也不是为了来跟你狡辩,是我做错了事情,我不希望你因为这个不开心,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就这么简单的感情。
还没等桑杉说什么,男人突然手臂抱着她的腰,把她从椅子上抱了起来,几十斤的重量在他结实有力的臂膀间仿佛根本不算什么。
把女人放在床上,肖景深抓着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胸膛上。
“这里,这些年这里有一种东西一直都没变过,我什么都不怕,只是怕你不开心。”
绯红的眼角,精致的眉目,白色的脸庞,还有娇艳的嘴唇……三十三岁的肖景深这样装扮上,依然带着雌雄莫辩的美,只是如今他臂膀结实,胸膛宽厚,到更像是个长了美人面的壮汉,反差之大到了让人惊悚的地步。
若是在平时看到他的这幅样子,桑杉说不定会笑得直不起腰来,可是此刻看着男人无比认真甚至虔诚的目光,她的心里像是揣了一块冰,让她的眉梢眼角都冷肃不化。
“肖景深,我从不和我的合作伙伴谈感情。”
她说。
这句话像是一把刀,之前她用它砍向了文子禹,于是六年相携而过尽成浮云,现在,她又挥舞起了它。
在某个极短瞬间,她有些不忍,也许是不忍看见这样明亮的目光在于无声处彻底坍塌。
让她意外的是,男人没有松开他的手,反而笑了。
“我知道。”
他重复了一遍桑杉的话:
“我知道你不谈感情。可事实上,没有人能够彻底脱离感情,于竹、童喻兰还有那个廖云卿,你能说她们对你一点感情没有么,明明他们在公事之外也都很亲近你。还有那几个孩子,他们对你不也又感激又尊敬么?木宇说他想转行,你也同意了,没有感情的经纪人是做不到你这样的。”
桑杉的眸光有轻微的闪动。
“把我的感情放在和他们那些感情同等的位置上就可以了,这不会违背你的准则”
肖景深的目光是真挚的。
感情是刀枪剑戟,蚀骨销魂,可是感情也会让人愉悦和快乐,会让一个人的生活变得更好,它可能不是单纯的美好着,但是它也不会只给人带来伤害。
“诡辩。”
动了动嘴唇,女人轻轻地说。
“是我经纪人教得好。”
这座现在四处都是水的城市,似乎连空气都是柔软的,它包裹着每一颗心,无论是那心多么坚硬。
桑杉太累了,累到不想再跟肖景深争论这个问题,她抬手,捏了捏男人插在睡袍里面的挂衣架。
“你说你搞成这样是要哄我开心,怎么哄?”
斜靠在床上,女人看着男人长眉微蹙,目光把睡袍的袖子当成水袖轻轻一甩,然后……用咿咿呀呀的女声唱起了《负荆请罪》。
“卸盔甲袒襟赤背将错认,背定紫荆杖一根。含羞带愧我把相府进。无知廉颇请罪名……”
随着男人的动作,睡袍撑不住他背后的衣架子,随着他转身一晃,“啪嗒”不仅衣架被甩了一地,男人的后衣领也被坠了下去。
看着光裸的胸肌和男人尴尬的表情,桑杉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男人立刻顾不上尴尬,带着点儿傻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