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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多久、听多少,都行,直到你下定决心后,再告诉我就好了。」

    「现在,我只想做一件事,」她第一次,开口求韩良。「这件事情,必须请你帮我。」

    「什么事?」

    「我要看绢书。」她缓缓的说出口。

    韩良神情没变。

    「你想看哪些?」

    她轻轻回答。

    「全部。」

    那些绢书的分量,超乎她想象的多。

    长达三个多月的时间,她日以继夜、废寝忘食的读着,等到看完所有绢书,她才惊觉窗外已经是荼蘼凋谢,满窗绿意盈盈的夏季了。

    都说开到荼蘼花事了,但是,关于那一朵,曾被关靖珍宠娇养,被天下人指证历历的传说,他因而血洗北国,甚至毁谤与之乱伦,连带背负骂名的幽兰,沉香在看完绢书之后,才知道关于那女子的事,并未终了。

    妥善收妥绢书后,她冲动的往书房跑去,奔跑得很快,没有意识到,自己收拾绢书的方式,已经跟韩良一样慎重珍视。

    她跑到书房外,推开木门,笔直的来到关靖面前,再也忍不住,盘桓在心中的疑惑,开口直接就问。

    「当年,你并不是为了幽兰才开战?」

    游走素绢上的笔,难得的稍微停顿,他抬起头来,看着气喘吁吁的她,只是微微的、微微勾起嘴角,黑瞳中闪过,罕见的眸光。

    那是他极为欣赏某个人、某件事、某句话、某个答案时,才会有的眼神。

    瞬间,沉香抽了一口气,双腿一软,滑坐在地上。

    「你不是为了幽兰开战的。」她喃喃说着,从他的一眼,就知道自己猜出了,这件不论南国、北国,人人都信以为真、言之凿凿,实际上却是被误导,整桩事的真相。

    她的判断没有错。

    胸怀如此大志的男人,就算再疼爱、再不舍妹妹的死,也不会因此而乱了大计,更别说是因此开战了。

    就算,他因为妹妹的死,有多么痛苦,最初的癫狂可能是真,但是以他的深谋远虑、机关算尽,之后的表现,就绝对是作戏,为的就是误导所有人,掩盖他真正的目的。

    坐在桌案前的他,若无其事的,微微侧着头,手中的笔又写了起来。

    「你……你……」她连声音都哑了。

    「嗯?」

    他连头也不抬。

    「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来?」她的身子颤抖,在夏日也觉得冷。

    「报仇雪恨,只是借口。」关靖耸了耸肩,平淡的回答,「幽兰的死,刚好给了我一个借口,可以进行我筹划多年的计划,让南国将士们同仇敌忾,正式向北国开战后,因此士气旺盛。」

    他,为了战胜,不择手段。

    沉香清楚的记得,当年,关靖穿的是白衣银甲。

    人人都知道,他是在吊祭妹妹的死,南军还打着「报仇雪恨」的旗帜,所过之处攻无不胜、战无不克,北国人只要看见那旗帜,就要惊恐奔逃……

    这一切,竟都是为了鼓舞士气。

    「你知不知道,那些人是怎么咒骂你的吗?」她连唇瓣都在颤抖。

    他微笑。

    「我不在乎。」

    「那幽兰呢?」她忿忿质问。「你知不知道,那些人又是怎么咒骂幽兰的?」

    笔,稍微停顿。

    只是稍微。

    「我知道。但是,我也不在乎。」他的笑容,并不带笑意,闭目用手揉了揉眼,「她,也姓关,是关家的人,就算被口诛笔伐、千夫所指,也是她命该如此。」

    沉香动弹不得。

    每每更了解这个男人一步,她就愈是难以置信。

    她是亲眼看到,关靖如何妥善的保留,幽兰的住处,在她擅闯时动怒。

    她更是知道,他有多么珍重,幽兰的遗物,这十年来都将那件衣袍穿在身上,直到前几个月,才为了她而焚毁。

    他,是真的疼爱着幽兰。

    但是即使如此,他还是为了达成目的,连妹妹的名声也赔上。

    这是什么样的男人?城府如此之深,事事都在他的盘算之中,只怕就连韩良送来绢书,她会要求看完绢书,也在他的预料之中。

    「但、但是,她是无辜的……」她听见自己,嚅嚅的语音。

    他笑了,因她的话而笑。

    「很多很多的人,都是无辜的。」他书写着,有绦不紊。「幽兰,只是其中之一,她不过是刚好姓关。」

    终于,他又抬起眼来,黑眸注视着她苍白的脸,徐徐的、慢慢的,像是要将每一个字,都烙进她内心那样,清晰的说道。

    「先破坏才有建设,建设之后才能强民,进而富国。只要能达到这个目的,旁人会说什么、写什么,我都不在乎。」他平静的说着,从不对外人说的心,只对她坦露。

    为什么要告诉她?

    沉香不懂。

    她宁可不知道,宁可,不要知晓这么多。那么一来,她也不会知道,他是牺牲了多少东西,才能有现今的成就——连骂名,也是他的成就之一!

    偏偏,事与愿违,她就是知道了,还知道得太多太多。

    望着无法言语的她,关靖柔声的说:「焚香吧,为我焚香。」他停下笔来,凝望着她的身影,窃取难能可贵的平静。这些日子以来,香料虽是她挑选研磨,但是送来焚香的,却是奴仆们,而不是他思念的她。

    「我好久好久,都没看到你焚香的姿态了。」他惋惜的一叹,笔杆在桌案上,轻轻敲击出声。

    体贴的婢女,将香匣送了进来。

    这段日子以来,不论她走到哪里,婢女都会为她拿着香匣。

    现在想来,这应该也是关靖的命令。

    他在等着,她为他焚香?

    等了多久了?

    轻轻的,她起身走到关靖面前,跪坐在那个,只为她而留的位置,然后才打开香匣,在选取香料的时候,偶尔,也望向他。

    阳光,为他的侧脸,镶上淡淡金边。

    她不知为什么,想起了在北地十六州,积雪成灾,粮车毁损,险些压死北国奴,他挺身相救后,她与他的对话。

    你为什么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