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自己的身前靠着骆驼假寐,而他的大腿上睡着起了个大早所以睡眼惺忪的沮渠菩提,后者趴在那里,温顺的像是一只幼猫。
她真想此刻躺在那个位置的是自己。
哪怕他的身上依旧传来一阵阵微酸的汗味,但因为心中的好感,那汗味也像是花木兰身上特殊的印记,让她丝毫厌恶不起来。
兴平公主靠着骆驼,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竟就这么慢慢地痴了。
经过白天一天的休息,无论是马还是骆驼都得到了调整。天色渐渐变成红色,温度也降下来以后,贺穆兰下令所有的人让马匹和骆驼啃掉绿洲里仅剩的草皮和灌木,带上所有能够带上的水,跟随者老桑头开始踏上了进入沙漠的脚步。
一开始,所有人都还精神抖擞,虎贲军也曾在晚上行军或者发动过夜袭,对于这种夜间赶路并不陌生,所以还能互相闲聊打发着时间。
但随着夜色越来越深,即使举着风灯和火把也都看不清一丈远的东西,天气也开始变得寒冷,贺穆兰不得不命令所有的骆驼走到队伍的最前面去,至少骆驼比较高大,看到骆驼的背影,比他们随便看到一阵风吹过都以为是鬼影重重的气氛要好。
骆驼沉默地走着,驼铃声幽远地传了出去,为了调节气氛,袁放还开玩笑地说道:“要是有什么商队看到我们这一群晚上赶路的军队,肯定以为是见了鬼了,还是一大群鬼……”
“百鬼夜行吗?”
贺穆兰一点也不觉得好笑地环顾四周。
沙漠里是没有参照物的,所以比夜晚急行军更加可怕。放眼看去,除了沙就是沙,而且今夜连风都没有,沙子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偶尔爬出一些蛇或者什么的爬虫,发出沙拉沙拉的古怪爬行声,偶尔惊得马嘶鸣不已。
虎贲军里的人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宿将了,可面对这种诡异的气氛,每个人都像是胸口压着一块巨石,谁也生不出玩笑的想法,只能紧紧抿着嘴唇,只看着前方燃烧的火把。
燃烧的火把就像是他们的希望和明灯,让他们能够放松几分。
“桑师父,能不能发出一些声音?比如一起唱个歌什么的?”贺穆兰对着前面引路的几个向导们叫了起来。
“现在这么闷,我怕等下有人要在马背上睡着。”
几个向导听到贺穆兰的话之后大笑了起来。
“花将军,您现在觉得静,等下只会觉得吵!”一个向导笑着说:“等下我们要穿过的地方,我们都叫做‘会吵的沙子’,您最好让部将做好心理准备,别吓得掉下马和骆驼!”
老桑头也是似笑非笑,指了指前方完全看不出什么的方向。
“从这里一直走,穿过一片响沙,有一片沙丘和砂岩,到了白天那里是天然的荫凉地,我们的目的地就在那里。虽然那里没有绿洲,但我们带的水足够了,再走一天就能到达下一个绿洲。”
“咦?你说那个老是刮风的砂岩?我们去那里吗?”
几个向导有些奇怪地问他:“不是一直走到沙头吗?”
沙头就是鼓起的巨大沙丘,有些沙丘是不会动的,在赶路过程中,是天然的指示物,在沙头上休息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但如果睡在沙头下,真起了大风,很可能人就被活埋了。
“今天晚上一点风都没有,砂岩城是安全的。”老桑头看着一点变化都没有的沙子,“我们白天要休息,沙头太热了,会让人脱水。”
“这倒说的是。”
向导们看了看今天的天色,开始赞叹起老桑头的决定。
“这样就能提早休息了,你的决定没错!”
他们都是精明人,知道这个老桑头搭上了花木兰,又和花木兰的徒弟是故交,乐得把决定权交给他,这样钱拿了,黑锅他背了,只要能指明方向就行了。
又行了一会儿,也许是很短的时间,也许是很长,因为所有人都昏昏欲睡,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突然听到了一阵古怪的声音。
那声音尖锐响亮,就好像食指在拉紧了的丝弦上弹了一下,然而是第二下、第三下、第四下……
人和马都露出不安地表情,有些人甚至直接大声惊叫起“有鬼”,骆驼们被后面的声音弄的不知所措,一下子停住了脚步,整个队伍都停了下来。
唯有那尖锐的响声还在继续,刺耳的声音不停响起,虎贲军的人有些已经精神紧张到拔出了武器。
“不要惊慌,是鸣沙!”
“各位千万不要动武器,这是响沙之丘,沙漠中才有的,这是沙子的叫声!”
贺穆兰和孟玉龙一前一后立刻高喊了起来,安抚着将士们紧张的心理。
孟玉龙也走过不少沙漠,自然知道这是沙漠中一种奇怪的现象,虽然难听又可怕,但一点危险都没有。
贺穆兰则是以前在书中知道有“鸣沙”这种事,所以很快意识了过来。
老桑头看到两个主将都知道是怎么回事,意外地回过头,满意地笑了:“你们不乱就好,跟着前面的骆驼,直直穿过去就行。”
此时天完全漆黑,气温冷到了兴平公主都已经裹了毯子,贺穆兰派出一群斥候在前面的鸣沙堆里来去数次,完全没有危险了,这才命令大军继续前进。
那鸣沙果然是会叫的,像是丝竹管弦,而且还是没有章法的顽童所奏,半点没有美感,听的人鸡皮疙瘩直起。当大军从鸣沙上经过时,声音更加响亮,简直如放大版的指甲刮玻璃,听得人马皆叫,各个加快了速度拼命穿了过去。
因为这段鸣沙路太过诡异,每个人都心神俱疲,兴平公主差点被吓得晕了过去,沮渠菩提甚至直接要求贺穆兰和他共骑,因为他腿已经软了,没办法骑马。
就这样折腾了一路,加上还有骆驼跑掉了队要去找回来,原本应该天亮之前就到的岩沙地,愣是到了天色翻出鱼肚白才堪堪看到。
“我的天,怎么又是会叫的!”
郑宗已经快要崩溃地看着远处的一片黑影。
远远的听着,像是有穿隙之风经过,声尖唳而音凄惨,但因为声音微细,所以听得并不怎么明显。
可惜郑宗刚才被鸣沙要吓疯了,如今再听到声音,就差没跳马跑了。
“将军不必担心,这么小的声音,说明并没有什么风刮过。”老桑头指了指远处,“那里经常刮风,所以形成了一片天然的台地。沙子在那里堆积,形成像砂岩城墙一样的高地,在高地之中风是很缓和的,也没有什么危险。”
其他几个向导也是又疲又困,频频点头。
贺穆兰让人举起几个火把,仔细看了一阵后点了点头。
那是一片雅丹地貌的沙丘,大概因为风没有那么强,年代也没有那么远,规模极小,没有新疆那著名的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