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孟王后已经是一位王后了,她的袍服却不尊凉国的规制,而是用了自己氏族的颜色,这其中很说明一些问题。
再看到她高高的额头,四方的脸庞,一双凤目不怒而威,任何人都能感受到她身上的那种刚毅和严肃。
这个女人根本和“亲和力”、“温柔”之类的词搭不起来,恐怕是个外刚内也刚的妇人,这样的妇人很容易让人有提防之心,不知道当年沮渠蒙逊为何会向她求亲。
然而只是片刻,再也没有人注意孟王后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站在孟王后身后被引领进来的两个女子,一左一右分别立于她的身后,均是美的让人神魂颠倒。
胡人以左为尊,在左边被团团簇拥住的少女也确实有让人神魂颠倒的本钱。
流波转盼,乌发如云,肤如凝脂,艳美绝伦。
且不说那风韵有致的身材,仅仅是长相和气度,贺穆兰等一众官员立刻理解了为何沮渠牧犍会让她和亲。
这真是倾国倾城的相貌,桃羞李让的动人,无论出现在哪里,都足以让男人们为之疯狂。
贺穆兰虽从来不把自己的外貌放在心上,可看到如此美貌的少女,却还是生出了一丝自惭形秽之心。
这样的女人,如果出现在北魏的后宫里,立刻就会招人妒恨。因为每一个女人见到她都会拿她和自己做比较,每一个男人看到她都想把她拥入怀里疼惜。
这是一种具有侵略性的美丽。
相比之下,右边的妇人则气质温婉的多。
右边的妇人做匈奴已婚打扮,戴着高高的蛾冠,气质端庄稳重。
贺穆兰强迫自己不要和一众看傻了眼的北凉官员和魏国使臣一般盯着兴平公主,所以只能将眼神移向右边的这位妇人。
她了解谁才是今天的主角,所以轻拢慢捻的云鬓上只填着细小而精致的首饰,但顾盼间仍有说不尽的柔情,行动间又如清风拂柳,好生生一件匈奴制式的仪服,竟给她穿出了汉人高门贵女那种娴雅幽静的味道。
“是沮渠牧犍的王妃李敬爱。”郑宗在贺穆兰的耳边小声嘀咕道:“她是来给兴平公主送嫁的。”
贺穆兰点了点头,心中却对这个女人升起了几分同情。
沮渠牧犍刚刚发生了那种事,对于任何一个女人来说都是打击。而她却要和刚捉奸的名义婆婆一起将小姑子送嫁出去,连避都无数可避。
孟王后一进殿中后就一手牵起一个,先是将李敬爱送向了右席为首的沮渠牧犍身侧,而后带着兴平公主上了主席,坐在了自己的下首。
这几乎是满殿之上仅仅次于凉王和王后的位置,兴平跪坐在大殿的最高处,只觉得所有人的眼神都注意到了自己身上,而大殿里每一个人、每一张脸都在她的面前一览无余。
而其中无数惊艳、贪淫、不屑、期待的眼神像是细刺一般扎的她坐立不安,简直想逃到下座去。
这是她从未有过的体验,这是她从未踏足过的高度,若不是知道孟王后不是做这种无聊之事的人,她恐怕都要认为这是这位嫡母给她的下马威了。
“我……我是不是还是去下面……”
兴平仰起自己的脸庞。
在众人的眼中,这样的姿势形成了一个娇媚可怜的角度,许多男人心中只在疯狂的喊着:“她到底在说什么!她想要什么!请把她想要的东西给她!”
“挺直你的脊梁。”
孟王后的嘴唇翕动,像是完全不为所动。
“你今日代表我北凉出嫁,当得起这样的座次。如果你今日表现的怯懦,只会让这些北凉人小瞧,在路上和魏国只会过的更加艰难。”她往下看了一眼兴平公主,眼神中依旧是一贯的严厉和认真。
“相信我,今日将你的那些对于男人的技巧都收起来,挺起你的脊梁和脖子,不要再做出软若无骨的模样……”
兴平公主学着孟王后的样子,将脊梁和脖子慢慢立了起来,微微抬起下巴,露出优美的曲线。
然而只是一瞬间,她就觉得自己有些坚持不下去了。
她觉得到处都是打量的眼光,魏国人是一种待价而沽的兴奋,北凉的官员则更多是一种暗藏在热情之后的不屑,直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这和之前她全身罩着纱笼敬酒不一样,那时纱笼阻隔了别人的目光,也阻隔了她的,她只要一心一意注意着她想注意到的人就行了,谁也看不清她的相貌和神色。
‘坐在高处原来是这么难受的吗?’
兴平公主看着似是毫无所觉的孟王后。
‘成为王后需要有多大的自信才足够呢?’
大概是觉得兴平做的还不够,孟王后对她继续说道:“看看敬爱,看看她的器量!”
兴平几乎是立刻将头扭向了沮渠牧犍的方向。
即使沮渠牧犍做出了那样的事情,李敬爱依然是一副相近如宾的样子,沮渠牧犍身后的官员们有不少露出了同情或者各样的眼神,然而坐在沮渠牧犍身侧的李敬爱只是旁若无人的端坐在那里,偶尔为自己的丈夫斟上一杯酒,说上几句话。
这样的态度让许多人觉得无趣,收回了打量的眼神,而沮渠牧犍显然是受宠若惊的,不但频频喝着李敬爱斟来的酒,还不停的逗着对方说话。
李敬爱的姿态几乎是无懈可击,就像是一颗圆润的珍珠,虽无璀璨夺目之光,但圆润的任何角度都伤害不到她。
“我明白了。”
兴平公主似是从这样的一幕中汲取了无尽的勇气。
她闭了闭眼,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再睁开时,已经是平静似水。
“你把敬爱召进宫为你送嫁,是你做的最对的一件事。”
孟王后笑了笑,伸手摸了摸酒杯,却没有端起。
“你把她教的不错。只是为什么以前不肯教呢?”沮渠蒙逊一直注意着妻女这边,话语间不免有些埋怨。
“你若早点教,兴平现在应该是更出色的公主。”
“凭什么?”
孟王后的脸和眼睛还注视着席下,像是只是和沮渠蒙逊说着最普通的家常:“你那时说后宫的事情不需要我插手,我为什么要劳心劳力做人人都讨厌的事情?兴平苗子不错,可惜被你耽误了,不是我。”
“你也知道我那是气话!”
沮渠蒙逊简直想跳起来咆哮。
“我对那些僧人没有好感,更不可能看着他们出入宫闱。”孟王后轻描淡写地道:“当你选择相信他们而不是我的时候,你就断了我这条路了。”
“我们非要这么说话吗?”
沮渠蒙逊只觉得一口气噎在喉咙里。
“你不要想太多,正因为现在这是在招待魏使……”
孟王后抬起眼眸,轻挑着眉角。
“所以我才和你说话。”
沮渠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