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念头选择的人太过纯粹,现在哪儿有那样的人。”
“……”我愣愣听着她的话,下意识却觉得她便是这样纯粹的人,所有选择都是为了一个念头。
“还有一件事我应该跟你道歉,”钱静想了想,接着补充道,“那本日记本,我这么多年有的是机会拿给濮柯……但我心里介意他当年想为了你妈妈离开我,所以我一直没有提过。”
几经犹豫,我舔着嘴唇问钱静,“……你觉得他是个很坏的人?”
她望着我的眼睛,说的莫名真诚,“我跟他认识二十多年了,他都已经不是最开始我认识的那个人了,哪有那么多好坏……我跟他有一个儿子,无论他怎么对不起我,只要他和我一样希望我儿子快乐,我就可以容忍他。”
“你不恨他?”
“恨……但他也是我孩子的父亲。”
第23章
钱静的道歉,真情也好,假意也罢,对我来说没有任何区别。这改变不了我对她的看法,我虽然对她还是异常抵触,但她对濮燊的执著久久让我难以平静。
从咖啡厅走出来,我凑巧看到路边一对母女在等公交车。母亲将手里的伞靠向自己女儿,嘴里还不住嘟囔,‘你别晒太阳,小心中暑,八月底的太阳也是很厉害的。’女儿不以为然地嗤笑起来,笑嚷着对母亲说,‘我没事儿,这会儿也不太热……打伞多麻烦。’
恨……但他也是我孩子的父亲……
我真希望从来不知道你是我的父亲……
离开濮柯时说的最后一句话,与钱静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在脑海中重叠。我突然想起了母亲的日记本,不知其中是不是也写下了无数感情,像钱静对濮燊那样的感情。
开学前一天,濮柯已经回到工作岗位。我到了家门口用钥匙开门,接着便一个人坐在客厅里发呆。母亲的日记本,我停顿片刻后茫然站起来上楼。
算算时间,第一次动笔是她到了美国之后,那时她已经怀了我。
[我感觉到自己身体中有一个生命,以我的身体为载体,却有着自我意识……产检的医生告诉我孩子的身体不错,我很开心,希望这个孩子可以健康的来到这个世界。]
[美国是身边很多同龄人的梦幻国度,身处其中我却觉得很不真实。我有些后悔没有对濮老师说怀孕的事情,如果我说了,我的孩子是不是可以拥有一个完整的家庭?]
[医生告诉我肚子里的生命是个男孩儿,我很高兴……我决定在这个孩子出生之后,让他跟我的姓,他是我的孩子,我的最爱……不知他长大之后会不会有一双和他父亲一样的眼睛。]
[今天看到邻居家的孩子在草地上玩闹摔倒了,几岁大的孩子已经学会摔倒后不哭闹、自己站起来,真勇敢。希望我的孩子也可以这样勇敢,勇敢地面对生活里的一切。]
日记翻了没几页,我已经开始哽咽难耐,满满都是对我的期许。很多话母亲不曾说出口,我从不曾听过。白纸黑字,一笔一划,我仿佛能看到她坐在台灯下写字的模样。
这就是濮柯口中‘纯粹’的爱,不含任何杂质,海纳百川的爱。
楼下大门响起开门的声音,濮柯回来了。
我将手里已经合上的日记本轻轻放在原本的位置上。
闭上眼睛深呼吸后,我抬起手抹掉脸颊上的泪水,接着打开门走下楼。
濮柯站在鞋柜旁抬头望过来,看见我他先先是一惊,很快便恢复了平静,勾着嘴角说,“你在家啊。”
你在家啊……
短短的四个字,语气平淡。似乎我从来没有离开过,濮柯也始终在这间屋子中等着我回来,一切都如此顺理成章。他看着我笑了笑,难以描述的动容,“你怎么眼睛是红的?”
“我能不能问你个问题?”我走到沙发旁坐下,眼睛直直看着他。
濮柯走到我身边,“什么?”他坐在距离我不远处的沙发上,手肘撑着膝盖,平视着我。
“之前你告诉我你要复婚的事情,你让我听你解释,你想说什么?”
“我……”濮柯稍稍皱眉,无奈的说,“我那时候是想说,我不怕她把你的身份曝光对我的影响,我甚至不怕她将你和我之前的事情说出去,这些都是我应该承受的。但我,不想你这个年龄就受到周围的流言蜚语。那些东西是你不应该承受的,我不想你因为我而……”
我有些愤怒,出声便打断他,“也许我根本不在乎这些?”
“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以后可能还会受到很多伤害,避不掉……但我不能让这些伤害来自于我。”
“你觉得你复婚对我来说就不是伤害了吗?”在濮柯身边,伤害在所难免。即便我听明白了他的话,可左看右看对我来说还是接受不了。
“我只能做到从我的角度考量这件事,将伤害减到最低。”
“但你为什么不考虑我的角度呢?”
“复婚就是个形式,我觉得对你的生活没有影响,我没想到……你的反应这么大。”
“你还记不记得,当初我威胁你,你说如果我真的想那么做,就不会告诉你了……你怎么知道钱静不是和我一样的想法,你怎么知道她不是嘴上说说?”
“我猜她是威胁我……可我了解她,知道她可以为了燊燊做什么……我也……”
我死死看着他,“你也什么?”
“我也不能冒险,万一她那么做了,你怎么办?”濮柯看着我的眼睛,一再重复,“我不想冒险……背后窃窃私语的压力,我不想你去承受……我不能冒险。”
我看着他,心中千回百转的情绪无从梳理。“你说这些是不是都在骗我?”不是我不愿意相信他的说辞,只是感情压在我的心里,我根本没有选择。
“我骗你做什么?骗了你有什么意义?”濮柯清了清嗓子,叹气道,“我可以理解钱静这样做的原因,无非都是为了燊燊……”
“那我妈妈呢?当年你为什么嘴上答应她会离婚,后来又做不到……”我问的尖锐,像是要将濮柯整个人撕裂,不容一点掩饰的机会。
“当年……你妈妈……”濮柯看着我,眼中都是化不开的柔情,“是我做错了,如果我知道你妈妈有了你,我可能……”
“别说这些!”我站起身走到他面前,跨腿坐在他身上,“你直接回答我的问题,你是为了仕途放弃了我妈妈,还是为我妈妈考虑……或者,两者都有?”
濮柯伸手揽住我的腰,想了想郑重回答,“可能……两者都有吧。那时候我还年轻,仕途对我的意义比现在重要一些,考虑的时候也……更难取舍……”他说的很慢,最后四个字像是咬紧牙关一般。
这个答案与我想的没什么出入,就像钱静说的‘人很复杂